凌晨四点半,我站在废弃的纺织厂仓库前。
三月的辽河风像刀子,从河面上刮过来,带着水腥和铁锈味。仓库的大门歪斜地挂着,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推就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月光从破碎的屋顶漏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斑。
“就是这儿了。”李维跟在我身后,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光束扫过空旷的仓库内部。两千平米的空间,高得惊人,几根水泥柱撑着摇摇欲坠的屋顶。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废弃的纺织机和生锈的铁桶。空气里有股霉味,混合着机油和老鼠屎的气味。
但在灰尘之下,是平整的水泥地。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这里的样子:灰尘清扫干净,地面刷上深红色的涂料,划出白色的跑道线。两百米的椭圆形跑道,在仓库里蜿蜒。角落里放上简单的器械——杠铃、跳箱、瑜伽垫。墙上挂满训练计划和学员的照片。
“宏伟?”李维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这地方……能行吗?”
“能行。”我迈步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膝盖还是疼,但比半个月前好了些。系统提供的“肌肉激活训练”每天消耗oo的生命能量,换来的是身体机能o的缓慢提升。很慢,但至少有希望。
我走到仓库中央,弯腰,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这里,”我说,“是,也是终点。”
手电筒的光落在我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在奥运领奖台上接过金牌,曾经在训练场上记录过无数孩子的成绩,曾经抚摸过星辰的头。现在,它们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皮肤松弛,指节粗大。
但它们还能动。
还能划出起跑线。
“下周三田教练来,得把这里收拾出来。”我直起身,环视四周,“至少要有能坐的地方,能喝水的地方。”
“我已经联系了清洁公司,明天就开工。”李维说,“水电气我也找了人,说一周能通。但钱……”
“钱下个月到。”我想起瑞士银行那笔钱,田教练儿子的效率很高,“第一批五十万,够了。”
“可是宏伟,五十万美元,按现在的汇率是三百多万人民币。但我们要修场地,买器材,还有日常开销……”李维的声音低下去,“而且,如果你真要免费收学生,我们没有收入来源。”
“我有办法。”我走向仓库深处,那里有一扇小门,通向后面的院子。
推开门,月光一下子洒了进来。
院子比想象中大,长满了荒草,但地势平坦。远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列货运火车正缓缓驶过,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更远处,是辽河,在夜色中像一条黑色的缎带。
“这里,”我指着院子,“能整出一条四百米的标准跑道。不需要塑胶,煤渣就行。成本低,而且对关节友好。”
“煤渣跑道……”李维走到我身边,“现在哪还有煤渣跑道?都是塑胶了。”
“纺织厂有锅炉房,烧煤。旁边就是煤渣堆,我看了,能用。”我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而且煤渣跑道,是咱们这代人跑出来的。塑胶是好,但太贵。我们要做的,不是培养温室里的花朵,是让那些在土路上长大的孩子,有机会跑出来。”
就像当年的我。
我出生在营口郊区,父亲是码头工人,母亲在纺织厂。家里没钱,我最早的跑道,是河堤上的土路。下雨天泥泞,晴天尘土飞扬。但就是在那条路上,我跑出了人生第一个五千米,跑进了体校,跑出了这座城市。
后来有了塑胶跑道,有了镁光灯,有了掌声和金牌。但我始终记得,我的一切,都始于一条土路。
“那些被宏图学院清退的孩子,”我说,“他们中的大多数,家里连三千块的训练费都拿不起。陈明不要他们,我要。”
“可是宏伟,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是我的事。”我打断她,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硬,“李维,你知道我这半个月,每天躺在床上都在想什么吗?”
她没说话。
“我在想星辰。”我说,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的,“想他最后那个晚上,一个人走在街上,在想什么。想他看见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怕不怕。想他躺在医院里,等我,但我没来。”
李维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很紧。
“我也在想那些孩子。”我继续说,“杨小山,他爸死了,妈改嫁,奶奶捡破烂供他训练。他被清退的时候,跪在地上求陈明,说学费能不能分期,他可以打扫卫生,可以做饭,什么都行。陈明怎么说的?”
我记得。陈明坐在真皮沙上,跷着二郎腿,说:“这里是学校,不是慈善机构。”
杨小山走了,揣着奶奶借来的三千块钱,在寒冬里离开。三天后,有人看见他在码头扛货,脸上带着伤。
“还有张小雨,那个从朝阳山里来的女孩,万米跑进省前三,但交不起住宿费,被赶出宿舍,在网吧睡了一个月,后来就消失了。”
“王猛,练中长跑的好苗子,因为不肯给教练送礼,被穿小鞋,成绩被压,最后自己退学了。”
“刘婷婷……”
“别说了。”李维的声音在颤抖。
“我要说。”我转身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像纸,“李维,我昏迷三年,你一个人撑着,照顾我,照顾明月明日,还得应付陈明那些人的嘴脸。你比我难。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必须醒过来吗?”
她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如果我不醒,星辰就白死了。那些孩子,就白被欺负了。陈明那些人,就会一直逍遥,用我的名字,我的名声,赚着黑心钱,毁着一代又一代的孩子。”
我握紧她的手,那双手粗糙,有茧,是这三年来操劳的痕迹。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但不仅仅是举报,不仅仅是揭露。我要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用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名声、地位、钱——把他们踩在脚下。我要重建一个地方,一个真正属于那些孩子的跑道。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体育精神。”
李维看着我,很久,然后点头。
“好。”她说,“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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