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召唤李星遥起来。
“你可知,当年我为何给你起名李星遥,而不是随了你阿耶他们,姓赵?”
“是因为,在阿娘心里,我本就是你的延续吧。”
李星遥从地上起来,她笑中带着泪,仰头看向李愿娘,眼里却是笃定,是孺慕。
李愿娘便跟着笑了。
当初她给李星遥起名李星遥,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想尽可能减少身份暴露的可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她心里,阿遥是她的延续。她是她的女儿,她与她同为女子,她们或许会走上同样的道路,也会遭受同样的困境。
天上遥远的星星是她的寄托,那是她的阿娘留给她的精神支柱。如今,她也有女儿了,她希望她的女儿像她一样,好好地活,勇敢地活。
昔日王阿存说,阿遥,她是极刚烈之人。刚烈之人不一定显现刚烈貌。
他是对的。
阿遥的刚烈,在心里。
一下一下,她只是轻抚李星遥的脸,一颗心,也在这一刻变得很软很软。
而屋外。
赵光禄沉默着站在檐下,他没有进去。透过屋里昏暗的光,赵端午能看到他如定住了的一张脸。
“阿耶。”
赵端午小声唤,有些担心。
赵光禄回过头,似才回过神,“哎哎”两声,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又回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他转过身,拍了拍赵端午的肩膀,“走吧,先不要进去。”
赵端午点头。
父子二人往远处走,赵端午回想刚才听到的话,没忍住出了声:“阿娘她……”
“阿耶,我……”
赵端午唇齿间有千言,却不知从哪句开始说起。
最终他叹了口气,“小时候,明明我和大兄常说的话是,长大以后,也想成为像阿娘,阿耶一样的人,可后来,大兄不爱说话了,我挂在嘴边的,倒成了,我也要成为像阿耶一样的人。”
像阿耶一样的人,和像阿娘一样的人,这里头,有区别吗?
有。
赵端午回想过往,只觉那些年的记忆像尘封许久一样,遥远,又陌生的紧。
明明一开始,他是想要成为像阿娘一样的人的,阿娘从战场归来,英姿飒爽。可后来,英姿飒爽的只有阿耶一个,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他脱口而出的,是在阿耶打了胜仗回来后那句阿耶好厉害,我也要成为像阿耶一样的人。
那时候,阿娘面上带着笑,其实心里头应该很难过吧。
原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他也曾伤害了阿娘。
“我们……我们以后,为阿娘保驾护航吧。”
“好。”
赵光禄应声。
往前又走了两步,步子顿住,半回头,道:“你阿娘出征的时候,换我在家里看着你们,到时候,你别想和萧四郎瞎混。”
“好。”
赵端午一叠声道:“好好好。”
*
西突厥来犯和李渊让李悬黎领兵出征的消息传到李世民耳里,是翌日晚上。长安快马加鞭递消息到洛阳,李世民接信,眉头一松,人也彻底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