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动,立刻就收不住了。当天晌午,趁着王珪来别院的机会,她同王珪提了。
“听说圣人有意在慈云寺里修建一座琉璃塔,不知王中允可知,琉璃塔的窗户可是用琉璃做的?”
“确用琉璃做成。”
王珪实话实说,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李星遥便道:“既是如此,能否请王中允转告太子殿下,由我来接下供给琉璃窗的活?”
“李小娘子想烧琉璃?”
王珪挑眉,方才李星遥提到琉璃塔,他便隐约猜到几分。曲池坊现一个碱矿,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说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小娘子此前并没有烧过琉璃吧?”
还有,“齐王如今也做起了琉璃生意,琉璃塔是为穆皇后所建,穆皇后是何人,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吧。”
齐王。
李星遥同样挑眉,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不耐烦,“圣人可有指名道姓,让齐王负责修建琉璃塔事宜?”
李元吉的确是穆皇后的亲儿子,王珪这话,意思太明显了,不就是在说,这事已经内定了。李元吉是皇子,塔是给他阿娘建的,他手底下又有琉璃坊,那么,琉璃窗由他的琉璃工坊烧制,再正常不过。
可……李元吉是自己人,工程内定给自己人,正儿八经算起来,她也是自己人呢。
李元吉。
呵。
心中那股烦躁比刚才更甚,想到李世民说的两家的龃龉,想到李元吉那张总是阴测测,看一眼就让人毛的脸,她越攥紧了拳头。
事已至此,那她更得掺和进去了。李元吉想要做琉璃生意,她就偏不让他如愿!
“王中允还没回答我呢。”
她松开拳头,对着王珪轻轻一笑。
王珪道:“圣人自是没有指名道姓让齐王来负责修塔事宜,这事,还用说吗?自然是交给将作监和户部去做。但,不管交给谁,谁去做,参与的人,可都是熟手。”
“王中允的意思是,我是生手?”
李星遥不见生气,又问:“可王中允此前没见过我烧琉璃,怎好一口笃定,我不会烧琉璃?”
“李小娘子。”
王珪也笑,“莫不是,我先入为主,记错了?可,纵然如此,建琉璃塔,却是大事,谁来供砖瓦门窗,谁来修,不是你我一两句话就能定下的。说是国事,其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家事。”
“难道太子殿下和圣人,和齐王殿下不是一家人?你我一两句话不能定下,太子殿下一两句话,莫非也不能?”
“你这是要让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兄弟失和啊。”
王珪摇头,似开玩笑一般,可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探究。
他注意着李星遥的神色,李星遥眉目坦然。
“王中允扣下好一口大帽子,可我却不敢戴。素闻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兄友弟恭,难不成齐王殿下这样一个面子都不肯给太子殿下?”
顿了一下,“我虽是应太子殿下之请来此,可正儿八经论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子殿下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后了吗?”
“这话说的。”
王珪摇头,眉头挑了一下,“行了,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转述给太子殿下。”
*
王珪说到做到,翌日,就把李星遥的话原封不动转给了李建成。
李建成面上神情微妙,冷笑了两声,道:“你的想法呢?”
“臣不敢妄言,臣只知道,圣人突然提出要为穆皇后建琉璃塔,此举实在突兀。”
“我也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李建成面上几多思量,又道:“好端端的,非节日非特殊日子,说建琉璃塔就要建,我提出掏钱,也不同意,以前。”
以前也没见这么想念穆皇后,这话李建成没说。
自己的阿耶自己知道,李建成不敢说自己十分了解李渊,但,他对李渊,少说有八分了解。穆皇后死去这么多年,后宫里也没少进新人,这想念来的,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了。
“近来宫里也无异样,圣人除了召萧瑀说话,也就同傅奕说了一回话。”
傅奕吗?
王珪若有所思,傅奕是太史局的人,深谙天文和历数。
“萧瑀信佛,傅奕多次上奏禁断佛法,圣人难不成听他二人唇枪舌战?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