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风尘仆仆,又是汗又是土的,去洗把脸吧。”
李愿娘声音是放轻了许多的,赵端午抬脚,却依然略显踌躇。
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沉默着跟着李愿娘往院子里水缸边走,走了没几步,他步子顿住,唤李愿娘:“阿娘。”
李愿娘驻足。
他终于抬起了头,“阿娘,你不怪我吗?”
“为何怪你?”
李愿娘还笑了一下,似是觉得这话,有些没头脑了。
赵端午却急了,“是我弄丢了阿遥,是我没照顾好阿遥,若是当初我跟着阿遥一起去西市,就不会……”
“二郎。”
李愿娘打断了他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为什么要怪你?”
“这不是你的错。”
“阿遥的事,谁都没能料想到。如果非要说谁有错,是我和你阿耶,是我和你阿耶有错。照顾你们,本就是我和你阿耶的责任。这么多年,你已经做好了你该做的,也承担了许多不属于你的责任。阿遥丢了,怪我们,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阿娘这话只说一次,二郎,莫要自责,阿娘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阿娘!”
赵端午鼻腔震动,一瞬间,有泪意涌上来。他看着李愿娘的眼,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爱意。
“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好。阿娘虽然不说,但心中一直以你,以你们为骄傲。”
李愿娘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
赵端午鼻翼一动,汹涌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他想啊,原来没有人怪他,原来,这一路的风霜雨雪,一路的颠沛流离,不是赎罪。阿娘,心疼他。阿耶,阿兄和阿遥,不怪他。
心头压了很久的大石头在这一刻,悄悄落了地。
眼泪砸在地上,他快走几步,伏在李愿娘肩头,放声呜呜咽咽大哭起来。
“好孩子。”
赵端午一手揽着女儿,另外一只手,将妻子和儿子同样揽在怀里。
李星遥眼睛热热的,心里头,也热热的。
她用衣角,悄悄擦了擦眼泪。而后,笑了。
在他们身后,萧义明同样抹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的。
兴许是觉得自己哭得有点太没有形象了,他扭过头,悄悄擦眼泪,结果……就看到了在门口同样红着眼睛的秦王一家人。
秦王也和赵家阿叔一样,一手揽着秦王妃,另一手揽着李承乾。
这?
这这这?
萧义明瞬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他嘴巴张了张,李世民却对着他摆了摆手,走了。
呆呆地看着李世民的背影,他突然反应过来,糟糕,好像看到秦王哭泣的场面。
要死。
但愿他不会死。
他浑身紧张,觉得自己此刻太多余,而门外,已经渐行渐远的李世民松开了灵鹊的手,嫌弃:“灵鹊,你今天玩了泥巴怎么不洗手。”
“阿耶刚才没问我,就拉过了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说。”
灵鹊一脸委屈,还为自己辩解:“我后来是想说的,可是,看到阿耶哭了,就没好意思说。”
“灵鹊!”
长孙净识轻轻揪儿子耳朵。
李世民微微有些尴尬,毕竟,沉浸式流泪的时候,只觉得好感动。现在,远离感人现场,被灵鹊揭破,事后回味,他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可,“说得好像你没哭似的。”
他毫不留情抨击灵鹊。
灵鹊吸鼻子,“就是很感动啊。”
又说:“憋不住嘛。”
扑哧。
长孙净识被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自己玩去,她要和李世民说话了。
灵鹊依言,她便道:“端午心里愧疚,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但,心里藏着事。这大半年,在外流落,吃不好睡不着,日日提心吊胆,他也委屈。今日说开了,是好事。先不提他这事,咱们来说说你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