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遥大喜,又问了几句,忙不迭往县廨外面而去。
房玄龄暗地里让人给她牵来了马,她再次称谢。翻身上马,急急就朝着通济坊而去。
不知疾行了多久,耳畔喧嚣声消失,熟悉的风景印入眼帘。她看到了通济坊的坊门,亦看到了坊正。坊正瞪大了眼睛,她点了点头,纵马飞驰,转瞬,就到了家门口。
家门,是虚虚掩着的。阿嗔和阿花在院子里打盹,门口的那颗大柳树下,还放着昔日用过的牛车。
牛车有些朽了,上面沾满了杂草和落叶。
她下马。
却不敢入。
近乡怯情,明明回来的路上,她只恨不能再快一点。可真的站在了家门口,她却有些不敢进去。
“阿花。”
李愿娘隔着屋子喊了一声。
“阿娘!”
李星遥再也憋不住了,她飞奔着往屋里头去。因为跑得太快,还险些一个踉跄。
“阿遥?!”
李愿娘从屋子里飞奔出来,她定定地站在远处,不敢动。
“是我的阿遥回来了。”
李愿娘眼中有铺天喜色蔓延,她一把将李星遥搂在了怀里。感受到女儿的温度,她丢失了许久的半颗心,终于,终于,在这一刻,回归了原处。
“是阿遥。”
“是阿遥。”
她喃喃。
“阿娘。”
李星遥伏在李愿娘怀里,她被李愿娘紧紧的抱着,她能清晰的听到,来自李愿娘的心跳声。有泪,从她的额头流下。
缓缓地,蜿蜒到她的脖子里。
“阿娘,别哭。”
她急急起身,用手慌乱地去擦李愿娘的眼泪。
“阿娘,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像是要让李愿娘放心一样,她一遍遍强调,她很好。
“可是我的阿遥瘦了,也黑了。”
李愿娘的眸中满是自责,她说:“是我不好。”
“不怪阿娘,与阿娘没关系。”
李星遥再次急急打断她的话,“福祸相倚,那些事,都过去了。是我少了警惕心,是那些胡人太狡诈。阿娘只当,这都是上天给我的磨练,如今,我平安归来,便是通过了磨练。所以,阿娘,该高兴的。”
“阿娘不要自责,永远都不要自责。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和阿娘无关,和阿耶,大兄,二兄,也无关。”
“阿娘,想不想听我说一说在草原上的事,我有许多话,想同阿娘说。”
“阿遥啊。”
李愿娘抚摸着女儿的乌。那头从前乌黑亮丽的头如今暗淡了不少,在突厥的日子,她看到时,便是那样,没看到的时候,又能好到哪去呢?
知道女儿是有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点头,说了一声好。
李星遥便缓缓地,将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所经历的慢慢道来。
她说得很认真,李愿娘也听得很认真。
李愿娘早已从旁人口中打探清楚了过去种种,她知道,李星遥有意隐瞒了那些不好的事。义成公主把她关在羊圈里,她险些冻死,她没有说。突厥人见到天罚,要拿她的血来祭天神,她没有说。光化公主将她绑起来,用石刑威胁她,她寥寥数语带过。
近乎一年的经历,三百多个日夜,很快,就说完了。
李愿娘目光里满是心疼。
她心里头也沉甸甸的,像是被一颗巨大的石头压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有太多的话在这一刻涌动于喉间,可,她只说了一句。
“阿遥,那些时日,你一定很想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