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桃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她是被疼醒的,睁眼时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被高高挂起。
她看着头顶正上方,雕有两只鸳鸯戏水的四柱围床,有些疑惑,转了转头。
趴在床边的陈济川立刻惊醒,又惊又喜,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下乌青,脸色煞白。
肖玉桃瞧着他。
陈济川嘴角努力上扬,想牵出一个笑容,却因为嘴皮干涸,黏在一起。
他用力张嘴,唇瓣上轻轻扯出几丝血迹。
肖玉桃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陈济川见了,连忙端起水要喂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陈济川惨白渗血的嘴角。
“我不渴,你喝。”陈济川连忙挡住自己的脸。
肖玉桃仍抿嘴摇头。
陈济川拗不过她,自己喝了水,又倒来一碗热的,叫她喝。
喂着肖玉桃喝了几口水,陈济川放下心来:“伯父伯母田里去了,我这就找人通知他们。”
肖玉桃点点头,而后一直盯着他的脸。
“来不及梳洗,叫你笑话了。”陈济川垂下了头。
可容颜的憔悴哪是几盆清水能洗掉的呢,她想再说几句,可她太困了,只好合上了眼。
肖玉桃再一睁眼,床边是抹着眼泪的黄燕。
瞄见肖玉桃醒了,黄燕立刻擦净眼泪,笑嘻嘻地同她讲这几日的事。
这三天里,林嫂的小女儿哭了五百次,林叔已经洗了几十片尿布。
陈济川给马老娘赔礼道歉三百次,马老娘仍不解气,叫他头顶着“我是歹人”的牌子在村里游街三十次,最后陈济川喜提黄符一张。
曹大夫看着她的腿连声叫好,说她处理的太好了,再晚一点怕是要一辈子站不起来了。
叫好时,曹大夫收获了一屋子人仇视的目光。
家里赔了两头驴。
肖玉树回来时太着急,连驴带人摔了一跤,脸上划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被曹大夫包了起来,不让乱动,现在也在家躺着。
他骑着的那头驴,脚有些跛了,正在家里包着草药养伤。
肖玉桃骑得那头也找到了,脖子撞在石头上,摔死在了不远处。
何田田这几天在家里做驴肉包子、驴肉饺子、驴肉夹饼,还晾了满院子的驴肉脯。
黄燕笑着说,自你俩这一摔,家里又有牛,又有驴,咱们快成小康之家了。
一切风平浪静,肖玉桃松了口气,只是有些对不住那头驴。
她的腿被高高挂起,还有些痛。
她看着头顶那两只鸳鸯戏水,用力捉住黄燕的手。
她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陈济川家呢?
黄燕挠挠头。
当夜,肖玉树带回曹大夫时,马老娘正慌乱地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婴儿,林嫂昏倒在一边。
曹大夫又扎针又灌药,忙活了半天,又给肖玉树看伤,还没顾得上喝口水,被门板抬着的肖玉桃就来了。
林叔家、肖家都没地方施救,只有陈济川家有空房。
众人只好将肖玉桃抬到陈济川家,又给曹大夫收拾好住处。
曹大夫处理完肖玉桃的腿和脸上的伤,医嘱留了一箩筐,又住在旁边观察了一天一夜,见肖玉桃情况稳定,这才被送走。
那时肖玉桃就已经被绑成这样了。
何田田本想将肖玉桃带回家,方便照顾。
陈济川却说病人抬来抬去不利于恢复,况且玉树兄弟也需要照顾,他闲人一个,可以专心照顾肖玉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