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汴京的夜里灯火如昼、人潮似海,玩乐不计其数,只可惜几人要赶着回家,这次是没有那个眼福了。
肖玉桃提着满手的糕饼离开时,城门口正搭着夜间表演的棚子,眼见那灯笼做的彩楼高高拉起,她却无缘一睹全貌,还有些遗憾。
日头偏西,肖大伯二人已经在城外等候了。
见肖玉桃几人手里只提了些糕饼吃食,肖家大郎打趣到:“小叔,你可不用担心玉桃、玉树败家了,哪有人是吃穷的呢。”
说罢大郎哈哈大笑。
肖玉桃在他身后虚空踹了一脚,抱紧了怀里热乎乎的大耐糕,香气透过纸袋丝丝缕缕的钻进她的鼻子里。
空空的板车上又装满了从城里带回的布匹用具,还有热乎乎的吃食。
白日走的太累,刚开始几人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随着天光渐渐黯淡,大家都睡着了。
赶车的大郎听见身后均匀的呼吸声,扭头一瞧,陈济川的眼睛在夜里格外亮,像两颗星星。
肖家大郎沉吟片刻,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玉桃。”
“瞧着你也不像坏人,请你好好对她。”
“你别看她现在整日嘻嘻哈哈的,这几年来过得可不容易了,哎,好好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她可经不住一点折腾了。”
庄稼人不会说话,肖大郎不知道自己说明白没有。
“我会好好待她的。”陈济川的眼神温柔的落在面前。
见陈济川如此,肖大郎不再说话了,只埋头赶车。
月光照的肖玉桃的小脸有些发白,圆嘟嘟的。
两个时辰后,众人各自到了家中,拿出给黄燕的礼物。
黄燕最后穿着一件爹娘送的新罗裙,带着一只银手镯,耳朵上坠着肖玉树送的雏燕耳坠,左手捏着陈济川送的飞燕铜镜,右手拿着肖玉桃送的枣木梳,笑得合不拢嘴。
当夜。
何田田将袋里的铜板统统倒在床上。
去时她带了三贯钱,回来就剩了三个铜板,她扒开口袋使劲翻,真就只剩了三个铜板。
“早知道就不给他们钱了,原本想着一日只花一贯钱,结果吃一顿酒,就用去两贯。再七零八碎的买些东西,什么也没了。”何田田气鼓鼓的。
肖奇笑道:“这还七零八碎,若不是孩子们拦着,你怕把那成衣店都搬回家了。”
“那咋啦,这几年顾忌桃桃守孝,咱家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高兴!”何田田一扭头,仿佛刚刚为了钱生气的不是自己。
肖奇给她捶着腿,笑道:“好好好,我也高兴,合该再带两贯钱去,把那胭脂铺子也买回来!”
“不过桃桃的嫁妆,你是怎么想的?我估摸着这事也差不多了?”
何田田转过脸正色道:“我早都备好了,上次成亲,赵家大包大揽,咱们什么都没做,让桃桃在赵家受委屈。这几年我一笔一笔攒着,到现在也有了二十两了,买些金银妆奁,再分出几亩地来,让桃桃一并带过去,想来也够了。”
肖奇很是惊讶:“什么时候藏了这样多的钱?合着让我穿破袄烂鞋,把钱都偷偷藏起来了!”
何田田嘿嘿一笑:“怎么啦,我也四五年没买过新衣裳了呢。”
“委屈娘子了,等过几日不忙了,我带着玉树,再去开些荒田,将咱家现在的十亩地,都给桃桃。”
夫妻俩互相捶腿揉肩,又絮絮叨叨了不少琐事。
终于要睡了,肖奇感叹道:“怎么进趟城,比下地插秧还累。”
何田田捶捶他的腿:“走走停停的,整日都不歇,可不累吗。”
---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拔草的拔草,浇地的浇地。
有天黄燕拽着肖玉桃的袖子,望着天惆怅道:“桃桃姐,那天进城,像场梦似的。”
肖玉桃拍拍黄燕的背:“往后还有机会再去的。”
收完豆角茄子之后,肖家又来了客人。
“田嫂子——”苗翠儿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等着人来开门。
肖玉树认得她,他和姐姐的亲事都是苗姨说成的,可是后来她对姐姐不好。
出于礼数,肖玉树还是将她带进了屋里。
苗翠儿浑然不觉尴尬,笑着道:“我可是来送喜讯的,田嫂子呢?在哪儿呢?”
苗翠儿左右来回找着,自在的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何田田正在屋里腌肉,听见有人来了,先去洗净双手,脱了围兜,这才迎了出来。
苗翠儿被迎到中堂,环顾四周,瞧见屋子比前些年更加破败,墙面微微发黄,有些地方还被水渍浸透,斑驳不堪。
可那又如何呢,她家克死一个金龟婿,又招来一个乘龙快婿,这克夫克的好啊,克走的都是小气多事的,招来的都是富贵好郎君。
苗翠儿一时竟有些羡慕何田田了。
看着面前坐着的何田田,苗翠儿拿出招牌笑容:“田嫂子,我来送喜了,大清早的有没有听见喜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