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顺着沈怀舟的额角滑下,混着血水流进衣领。他站在高地边缘,望着敌营方向。火光未灭,人影晃动,弓队正在重新列阵。
黑箭已经上弦。
他知道不能再等。
副将低声问:“将军,我们还守吗?”
沈怀舟把密信塞进怀里,抽出长剑,“不守了。”
“可突围路线全被封死……”
“那就打出去。”他抬眼看向西面,“打着白旗来谈和的那队人,不是使节,是诱饵。他们想让我们松懈,等毒箭齐。”
他转身走向亲兵,“传令下去,所有人卸甲,轻装。盾牌留一半,其余的堆在前沿,摆出固守姿态。”
亲兵愣住,“这是要……?”
“让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动。”沈怀舟冷笑,“然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命令迅传开。士兵们默默脱下沉重铠甲,只带短刀与弓弩。有人包扎伤口,有人检查箭囊。没有人说话,但眼神都亮了起来。
沈怀舟走到队伍最前,扫视一圈。
“我知道你们累了。我也疼。”他指了指左臂的伤,“但这地方不能留。再拖一天,水没了,药没了,连站的力气都没了。敌人要的是我们的命,不是我们的骨头。”
他顿了顿,“现在,我们要走一条没人敢走的路——从正面冲出去。”
众人一震。
“正面?可是那里……”
“有三万敌军?”沈怀舟接话,“对。但他们以为我们只剩一口气,等着被吞。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
他指向敌军右翼,“那里地势低,昨夜下雨,泥泞难行,他们只放了少量哨兵。我们从那里突,快、狠、准,直插中军。”
副将皱眉,“可毒箭怎么办?”
“毒箭只会在高处射。”他说,“所以我们贴地前进,用盾掩护头部。一旦靠近,就是近战。他们的弓没用。”
他握紧剑柄,“我带三百亲兵先行,你们随后跟上。记住,不要恋战,不要回头。只要冲散他们的阵型,我们就赢了一半。”
亲兵队长上前一步,“将军,您受伤了,让我带头。”
“不行。”沈怀舟摇头,“这一战,必须是我走在最前面。否则没人会信能活下来。”
他翻身上马,雨水打湿了他的披风。他举起长剑,声音穿透雨幕。
“准备——出!”
三百骑兵率先冲下高地,马蹄踏过泥水,溅起大片水花。其余将士紧随其后,分成三队,悄无声息地向右翼移动。
敌营那边,果然没有察觉。哨兵躲在帐篷里避雨,外围巡逻也减了人数。黑箭已备,但他们等的是守军崩溃,而不是进攻。
沈怀舟伏在马背上,雨水糊了视线,但他没停下。离敌营还有三百步时,他抬手示意减。
“下马。”他低声下令,“盾牌在前,爬过去。”
士兵们立刻照做。他们拖着盾,踩着泥浆,一寸一寸向前挪。雨水冲刷着地面,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突然,一名敌军哨兵走出帐篷,朝这边张望。
沈怀舟抬手,身后弓手立刻拉满弓。
嗖——
一支箭破雨而出,正中哨兵咽喉。那人倒下时连喊都没来得及。
“冲!”沈怀舟跃起,第一个扑向敌营。
鼓声骤起。
火把瞬间点亮,敌军大乱。右翼守军慌忙集结,但还没列好阵型,沈怀舟已率亲兵杀入。
刀光闪动,血混着雨水流进泥土。亲兵们专挑指挥官下手,砍旗、断鼓、焚帐。敌军不知来了多少人,只觉四面受敌,阵脚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