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决定下来,问过我们社员没有?”
“是不是有人看我们那点地眼红,想捞好处?”
这话意有所指,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会计老王。老王有个堂弟,早就觊觎河边几块好地。
老王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胡说什么!这是公社的决定!是为了大局!你们这些人,眼里就只有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没有自家这一亩三分地,饿着肚子给你讲大局?”
有位陈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嘈杂。
他慢慢走到桌子前,看着老孙和老王。
“老孙,老王,咱们一个锅里搅马勺几十年。这决定,真是公社下的?具体条文呢?调整补偿方案呢?往哪儿调,怎么补偿,总得有个说法。不能你一张嘴,就让社员把嘴扎起来吧?”
老孙额上见汗,支吾道:“陈老爷子,这……条文肯定有,补偿……公社还在研究。先执行,后完善嘛……”
“放屁!”赵老梗气得胡子直抖。
“先执行?地收上去了,补偿研究到猴年马月?到时候我们找谁去?”
场面眼看要失控。更多的人加入质问,妇女们尖利的嗓音和汉子们粗哑的吼声混在一起。
老孙和老王招架不住,只能反复强调这是上级决定、要顾全大局,却拿不出任何让人信服的具体方案和补偿承诺。
孟姣冷眼看着。
她注意到,人群里也有少数几人没怎么吭声,眼神闪烁。
比如顾老四。他缩在人群边上,低着头,似乎对分地的事不怎么上心,反而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瞥一眼自家方向,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激动的人群。
孟姣断定他心里有鬼。
转移了黄金,他此刻最怕的就是任何形式的变动和检查。
大规模的分地调整,意味着人员流动、界限重划,甚至可能涉及一些宅基地和房屋周边的清理整顿,这会不会波及他那藏金的地方?
果然,当老王念到下一批需要调整的名单。
提到部分居住区域过于分散,影响集体规划,可能需要适当归整时,顾老四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老王,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孟姣心中冷笑。
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分地风波,不仅激起了村民的普遍不满,也恰好打在了顾老四的七寸上。
会议不欢而散。
老孙和老王没能说服大家,只能草草宣布再研究,便灰头土脸地溜回了大队部。空
场上的人群却没有立刻散去,成群,愤愤不平地议论着,咒骂着,担忧着。
陈老爷子被几个老伙计围着,脸色依旧沉凝。
他低声对赵老梗他们说:“这事蹊跷。我先想办法探探公社那边的实底。你们也稳着点,地是咱们的命,不能不明不白就丢了,但也别蛮干。”
分地风波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不断扩大,搅得蓝湾村人心浮动,暗流汹涌。
大队部会议不欢而散后,不满的情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私底下酵、升温。
田间地头,井台灶边,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的都是这件事。
赵老梗、陈老爷子几个老辈人还算沉得住气,商量着要去公社讨个说法,但年轻一辈里,火气旺的已经按捺不住了。
其中闹得最凶的,要数村西头的孙二愣子。
孙二愣子本名孙强,长得五大三粗,脾气火爆,是村里有名的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