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姣的拒绝让中年汉子更加激动:“听听!张大夫,连姣姣自己都说不行!您快给想个别的法子吧!”
张永贵看着孟姣,目光深沉,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理论知识扎实,观察力敏锐,心性更是沉稳远同龄人。
她此刻的拒绝,并非畏难,而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对自己尚未掌握技艺的谨慎。
这份谨慎,恰恰是良医必备的品质。
“她不是不会,是尚未纯熟。”
张永贵看向病人家属,眼神锐利。
“但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县医院山路颠簸,病人可能撑不到!你们是愿意赌一把,还是眼睁睁看着老人家出事?”
他又转向孟姣,语气放缓,却带着鼓励和信任。
“姣姣,理论知识你已足够。蛔厥之症,重在选穴准确,行针以得气为要,引导气机,安蛔止痛。你来说穴位和原理,下针,我来!”
这是一种折中,更是莫大的信任和现场教学。
由孟姣诊断和制定方案,由他亲自执针,既能确保治疗效果,又能最大限度地锻炼孟姣,堵住众人的嘴。
孟姣看着师父坚定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专注。
“好,师父!”
她不再推辞,迅道。
“此症当以疏肝利胆、安蛔止痛为原则。选足三里,和胃降逆;中脘,理气和胃;阳陵泉,胆经合穴,疏泄胆腑;再加胆囊穴,是治疗胆腑疾病要穴。若疼痛剧烈,可加内关止呕安神。”
她语快而清晰,每一个穴位名称、取穴方法和作用原理都脱口而出,丝毫不像临时抱佛脚。
张永贵眼中赞许更浓,不再多言,立刻取出银针,按照孟姣所指,手法娴熟地消毒、进针。
他行针时,还不忘低声向孟姣解释手下感觉:“看,足三里需直刺-寸,得气后,酸麻胀感会向足背传导……阳陵泉需深刺,透向阴陵泉方向,以加强刺激……”
孟姣紧紧盯着师父的动作,看着那细长的银针在师父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精准刺入,捻转提插,同时不忘观察病人的反应。
几针下去,原本痛苦呻吟、身体蜷缩的老太太,紧绷的肌肉明显松弛了一些,紧咬的牙关也略微松开,出了一声带着些许解脱意味的喘息。
“娘?娘你觉得咋样?”
中年汉子急忙俯身问道。
“……嘶……那股子钻心的疼……好像……好像松快点了……”
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说道,虽然依旧虚弱,但脸上的痛苦神色明显缓解。
真的有效!
这一下,卫生所里所有的质疑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惊叹和不可置信的目光。
先前还嚷嚷着不让孟姣碰病人的家属,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异和一丝羞愧。
张永贵继续行针留针,孟姣则在旁边密切观察,偶尔根据病人的细微反应,提出调整的建议。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一个经验老到,一个理论扎实、观察入微。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起针之后,老太太的腹痛已经大为缓解。
虽然病灶未除,但至少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急性梗阻期,有了从容送往县医院进一步治疗的时间。
“太好了!谢谢张大夫!谢谢姣姣!”
中年汉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张永贵和孟姣连连鞠躬。
“快别谢了,赶紧准备一下,送县医院,这病根还得靠医院来除。”
张永贵摆摆手,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