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起伏汹涌,他控制不住大吼起来:“什么狗屁爱情,你只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闹,是个连自己真实想法都不敢直视的胆小鬼——”
“如果我是胆小鬼,就会一辈子不表白,一辈子在阴沟里看着你,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
伏黑惠抓着他的手往伤口上摁:“如果我不闹,连最后的分手都只是一条通知。”
粘稠新鲜的血肉将竹内春团团包裹,他条件反射一抖,听到少年不甘的声音。
“你会这样对他吗,”他轻笑,“你不会,你怎么舍得啊。”
竹内春头皮发麻,眉梢末端的神经不停跳动,他抑制不住怒火,大吼道:“为什么总要跟狗卷棘比,你是你,他是他,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在这里的是竹内春,不是佐佐木春!”
“是我想跟他比吗!”伏黑惠强忍眼眶的泪意,牙关打颤,“整整两世,二十几多年你扪心自问怎么对我的?”
他自虐的回忆起来,越发怨怼,却不怪对方,只是恨自己。
恨不得就此死去,反正没人会在意他的生命。
泪水打湿面庞,他固执又破碎着,像条彻头彻尾的落水狗:“你对我不及对他的十分之一。”
“啪”一声,伏黑惠偏头,半边脸高高肿起。
竹内春握紧拳头,随着破门声,在母亲惊恐的尖叫下,麻木地说:“够了。”
伏黑惠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竹内春面无表情的脸。
世界是一个奇怪的游乐场,有的孩子一哭就有糖,有的孩子哪怕流一地血也得不到一句安慰。
没人会给他糖。
竹内春永远不会替他擦泪。
多么不公平。
竹内春说:“够了。”
既然分开是注定的,那他要一个理由,伏黑惠咬紧牙,充血的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心高高悬起,恐惧听到一切不爱的词汇,却又无法阻止悲剧的脚步靠近自己,而这个过程竟可笑的生出一丝幻想。
什么理由才能令这个固执的少年自愿放手?
竹内春张开嘴,感觉自己像一颗光秃秃的树,扎根在天地间任风吹雨嗮得不到安息,又感觉自己是一把杀生刀,残忍地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剃鳞,下锅。
他卑贱的一生,需要玩弄他人感情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心,如果硬要加上理由,他只能想起恨,被伤透的恨,于是他说:“我爱上五条悟了。”
这场报复游戏就该是主角与主角的斗争,其他人该过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空气凝滞,仿佛有无数双手扼住了喉咙,伏黑惠不敢置信,用尽全部力气抓住他,可随着竹内春起身,布满鲜血的手掌滑落空中。
他不服输,固执地去抓他的衣服、他的脚,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呛出了血。
“惠!”
竹内的妈妈挡在身前,他看不见他了,一秒,两秒,或者是几分钟,整个世界开始翻转,力气从身体里流失,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倒在了无人经过的路边。
他不该提狗卷棘,不该控制不住自己发疯。
他应该道歉,应该不停的道歉,告诉他自己多么努力把一个月的任务量压缩在一周里,提前完成换来三天假期陪他。
告诉他,我想送你回学校。
告诉他,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爱使人变化,可伏黑惠简直脱胎换骨变得不像自己。
又或者两世的执念令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想要什么,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儿,吮吸着一切能果腹的爱液。
卧室门前,竹内爸爸喊住失魂落魄的儿子:“你刚刚说的话是骗小惠的还是……”
“爸。”竹内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看好妈妈让她别胡思乱想,我先送惠去医院。”
竹内爸爸沉默了片刻,开口:“车钥匙知道在哪吗?”
“知道。”
“确定没事了就回来吧,后面的我会联系甚尔来处理。”
竹内春强忍眼底的酸涩冲他点头。
三天后,昏迷不醒的伏黑惠被亲生父亲带走,竹内春则离开乌野町前往东京读书。
家里破产后吃穿用度便不能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他申请了学生宿舍,虽然乙骨忧太说过他可以免费住,但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
这一世他和乙骨只是点头之交,便不能过分麻烦他。
正午的日头最为毒辣,宿舍在校园最南侧,途径一条没有尽头的林荫道。
竹内春推着几个箱子,脸上、衣服里全是汗,风来也不见丁点凉爽,只道汗流成河,燥得人能咕噜喝下三桶水解暑。
趁着人不多,他来到花坛边坐下,脑袋枕着手臂,伏在行李箱上休息。
一阵风动,树叶刷啦啦的晃,模糊的视界里迎面走来一个人。
突然他听到系统叹了口气。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