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段时间他总是反复做着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竹篓行走在林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叫他阿兄,再然后两人都死了。
后知后觉发现身体不是自己的。胸膛前没有大洞,皮肉紧实,肤色是健康的麦色,手心无比粗糙,只有常年干活才会留下这么厚的茧。
他分明被砍断手,痛死了过去,难道借尸还魂了吗?
系统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呼叫耳边只有空灵的鸟鸣,天光灰暗,夜晚要来了。
几米外有间杂草包围的寺庙。
远远看去房梁塌陷了大半,地上残存着布满灰尘的瓦砾,因长时间无人打扫,青苔、蜘蛛网爬满了墙壁。
道路芜秽,杂草长势惊人,寺庙矗立在其中,像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待他走近,看到尘埃堆积的殿内有座观音,约莫两丈高的身体没进土里,原本慈悲的面庞被密密麻麻,蜘蛛网一样的裂纹破坏,变得诡异又狰狞。
突然大殿内邪风四起,竹内春诧异地发现身体在发热,有股磅礴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是咒力,其雄厚程度不亚于千年前的佐佐木春。
一道饱含怨气的嘶吼响起,竹内春只来得及看清影子,整个身体便陷进了地里。
疼,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挣扎,他抓住脖子上的手,蓄力反击。
两道咒力撞在一起,剧烈的冲波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时间万物惊走,房屋危险的晃动起来。
竹内春挥开灰尘,看到一张因怨恨而扭曲的脸。
两面宿傩一点也不惊讶佐佐木春死而复生,他亲手种下的束缚,既是枷锁,也是诅咒。
“佐佐木春,你居然还敢出现!”
【两面宿傩痛苦值+5】
竹内春呆住,原来他来到了千年前!
很快就想通了,寄生在佐佐木春体内时,他一边演绎深情,一边自毁身体。
在他的算计下,视万物为刍狗的诅咒之王长出一根情骨,在咒术师命不久矣时亲手种下灵魂束缚。
佛说人有轮回转世,生前做的恶来世皆有果。
罪恶之源两面宿傩居然也会相信这种戏言。
不仅将力量共享给竹内春,还深情的决定要找到他的转世再续前缘。
竹内春哈了声,觉得他可怜又可笑。
这瞬间的讥嘲被宿傩捕捉到,心脏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盯着竹内春,目光幽深,是要剜下一块肉的恶毒。
比起人类有组织的围剿,他更恨佐佐木春的欺骗、背叛!
那日之后他重伤不愈,只能像老鼠一样藏起来养伤,亲信里梅下落不明,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若无其事的出现在面前。
是以往的仁慈给了对方心软的错觉吗?
两面宿傩眼里生出让人生寒的恶意,这让竹内春心中警铃大作!
眼前的宿傩与后世那个有着明显的区别,他的情绪更激烈,更鲜明,额角的青筋疯狂抽动,分明想杀他的样子,却迟迟没有动手。
竹内春知道他在等一个背叛的理由。
他顺势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隐忍着巨大的悲伤,浑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在说“我们有误会”。
“宿……”
一阵强风袭来,竹内春摔了出去。
他吐出口血抬起头,光线昏暗,男人扭曲的面孔变得模糊不清,大敞的和服下,一道伤疤横穿胸膛,像某种记号,时刻提醒要报仇雪恨。
宿傩阴沉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想清楚再说话。”
竹内春自是不怕死的。
“我没有背叛你。”
宿傩忍不住冷笑,这个蠢货当真比诅咒还可恶。
“爱信不信。”
空气安静下来,竹内春倔强地瞪着男人,神经末梢却在用力抽动,下一秒被人扼住了脖子,他艰难挣扎,听到宿傩神经质的质问。
“你说你没有背叛我,那为什么要逃?”
“围剿的戏码好玩么,你知道我是如何逃出来的吗?”
宿傩桀然一笑:“你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你比诅咒还可怕,佐佐木春,你根本没有心。”
宿傩咬紧牙关,铁锈味充斥口腔,一直以来他自信自己的改变都在可控范围内,经此一遭才明白,爱恨皆由不得他。
世人恨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可谁又真的成功过,唯有面前的人类。
明知他背叛自己却还心存幻想,明知他不爱自己却还留有余地。
他就是贱。
像狗一样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