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扎根在姜嫄榻边,乌力罕也没忘把奏折搬到暖阁,废寝忘食批阅到后半夜。
姜嫄伏在乌力罕怀中,脑中思虑的,却是同一件事。
如何最快统一天下。
这个问题很早就有了答案,她垂眸看向他隆起的腹部。
乌力罕照顾她三个月她心存感激,不过他与她注定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必须用最快的手段统一天下,结束游戏,也就意味着,这条路必然充满了死亡和鲜血。
她目光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
“你还怀着孕呢,这么辛苦对孩子不好。”她依赖地用手臂环着他的腰身,嗓音柔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
当她愿意哄人时,演技足以以假乱真。
乌力罕轻叹,“我也只能期望我腹部的孩子早些出生,早些长大,为我分担些。”
“我也能帮你分担啊。”
她仰着头看他。
姜嫄沉睡了三个月,脸蛋却养出了些丰腴,气色很好,不显病态,不知漠北的巫医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不过要是熟悉她的人就会看出,她那双眼沉静许多,深不见底,整个人更是沉稳了不少。
乌力罕与她孩子都有了,对她却并不是很熟。
他防备她,也不相信她能处理好政务。
“你这才苏醒,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乌力罕揉了揉她的顶,耳骨上的金色耳环,看起来有些晃眼。
他话里话外,依然是要软禁她的意思。
姜嫄却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力,她心中萌生了一丝好奇。
乌力罕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也会是黑皮红
可惜她和乌力罕终究不是一路人,注定是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她也只能希望这个孩子争气点,别那么轻易就被折腾掉了。
某种程度上,这个孩子确实是姜嫄的福星。
乌力罕没能忙碌几天,孕期反应排山倒海般袭来,身体的不适开始加剧。
这些日子,基本吃什么吐什么,太医看了好几轮也无济于事。
他再次来到软禁姜嫄的暖阁,孕相已经极为明显。
姜嫄隐约听到人窃窃私语过,乌力罕这个月处置了好几位偷偷议论他的宫人。
男子怀孕在漠北这种封闭之地前所未闻,有点惊世骇俗的意味。
许多人偷偷议论,乌力罕腹中怀着的是妖胎,说他行事过于狠辣,遭到了天谴。
昔日那个充满野性与压迫感的漠北之王,此刻眉宇间笼罩着层明显的疲态。
他脸颊微微凹陷,唇色白,最显眼的还是哪怕身披厚重的大氅,还是无法掩饰的孕肚。
乌力罕体型高大,腹中的小崽子,怕是份量不小,怪不得把乌力罕折磨得快没了半条命。
他坐在矮凳上,无意识捂着自己小腹,“这孩子这两日闹得格外厉害,我几乎下不了床榻,才没能来看你,你别生气。”
姜嫄半蹲在他身前,轻轻抚上他的腹部,眼神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近乎怜惜的柔情。
“看你这样,我真的心疼。”她垂下眼睫,声音又轻又软,“你何必如此辛劳,怀孕就该安心养胎,那些政务我真的能替你分担。”
乌力罕暗金色的眸刺向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虚伪的痕迹。
姜嫄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语气担忧,“我不是要夺你的权,我是真的心疼你,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再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难不成还能害我自己的孩子?”
这些话,宛如甜腻的毒药,初尝时只觉得甜蜜,等到反应及时才现毒已渗入五脏六腑,再难挽救。
乌力罕正因身体剧烈不适而变得脆弱又敏感,她的甜言蜜语恰好满足了他内心对于家庭和爱人的隐秘渴望。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了伴侣,也即将拥有孩子。
而他的伴侣,正在关切他,在爱他……
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时刻,他似乎真的可以不用执着于紧握权势,他也似乎真的该好好休息养胎。
乌力罕的警惕在孕期的不适,以及爱人的柔情蜜意中一点点消融。
“……好。”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松口。
接下来的日子,姜嫄开始逐步接触漠北的政务。
乌力罕起初还会看着她批阅奏折,后面现她处理这些事得心应手,也就没有再管束她。
她在大昭当了几年皇帝,人又不是特别笨,对处理政务的流程看也看会了,不过是懒得干活而已。
在大昭有沈谨,裴怀远一众人供她劳役,她才不会苦了自己,定然是躺着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