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罕低沉略带抱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眼睛也不怕晃瞎了。”他不知何时已从对面坐到了她身侧,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
自从那夜以后,他就很黏她,像一头认主的狼。
不过这股黏糊劲,他没有表现出来。
就像此刻明明想握住她的手,最终只是按在了自己膝上。
“不看外面,难不成看你。”她头也懒得回,对他兴致缺缺。
不过她也看累了,正想放下帘子,视线却被街边一道清冷的身影所吸引。
是谢衔玉。
谢衔玉依旧是一身青衣,玉簪束,站在皑皑白雪间像是一幅古画里的人物。
不过人却清减不少,恍若经历了一场重病,原本合身的衣袍显得空空荡荡,像是被风摧折的青竹,连过去最后一点心气也消磨不见。
马车哒哒行驶而过,他似有所感,蓦然抬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衔玉唇边还未习惯性扬起温润笑意,忽然脸色苍白,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慌忙用素白帕子掩住口,身子都快咳得弯下去。
姜嫄眼神很好,或者说,是那雪白绢帕上的血迹,实在刺眼。
她名义上的正夫,她的皇后,正与她一样,饱受疼痛的滋味。
姜嫄面无表情地松了手,车帘垂落,隔绝了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
然后,她倚进身后温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
“我有点困了。”她心情好了不少,冲着他弯了弯唇。
乌力罕见她朝着他笑,被她嫌弃从而阴郁一整天的心情也终于拨开阴霾。
他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睡吧,我会守着你。”
她闭上眼睛。
当耳边再度响起医疗仪器规律的“滴滴滴”声时,姜嫄已能见怪不怪,平静以待。
接连几次在睡梦中回到现实,她几乎要确信,会有那么一天再也不会回到游戏世界里。
不过不能回去,也正合她的心意。
现在这种每次只能清醒半小时左右,什么也做不了,才真正让人心生厌烦。
“你醒了。”
徐砚寒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静静地凝视着她。
像是等待她已久。
不同于之前他常穿着西装大衣,人模狗样,现在他换上了较为宽松的衬衫和休闲长裤,神态少了锐利,多了几分随性。
不过与之前略微不同,他腹部已经隐约有隆起的弧度。
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时间并不同步,她不知道这次又睡了多久。
“她呢?”她低声问。
徐砚寒对她的想法了然于心,“放心,在你彻底醒来之前,她哪也去不了。”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力道不容拒绝,“就算不为我们的孩子,哪怕是为了她,你也必须从游戏世界里彻底脱离。”
他的私心,昭然若揭。
他渴望与她做最平凡的一对夫妻,好好抚养长大即将出生的孩子。
姜雪凝能找到这里,未尝不是他有意为之。
“孩子你不准备处理掉吗?”她拧眉,目光落在他的腹部。
徐砚寒脸色骤然阴沉,眸中暖意尽失,“姜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说这句话时,几乎在咬着牙。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你脑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她将手指从他掌心抽离,好像在剥离什么肮脏的污秽。
她支撑着疲软的身体,艰难坐起身,看向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温度。
“你自己一个人准备怎么抚养孩子?徐砚寒,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更不会喜欢你生的孩子。”
这番话如同迎头冷水,泼了徐砚寒从身到心透心凉。
他眼眶控制不住泛红,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意,“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情为什么要对我下药,故意让我怀孕。”
她牵起唇角,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很难理解吗?这个世上多的是没有感情,互相憎恨的夫妻,孩子不还是照样一窝窝的生。”
“对你做那种事情,不过是看你那张脸,觉得你面目可憎,格外恶心。”她侧过头,望向窗外,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下冰冷的背影。
“你也是天真。为什么会认为对我态度好点,怀了我的孩子,我就会忘记以前那些事情,从此安安心心跟你结婚养孩子。”
徐砚寒猝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隐隐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