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流民营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不是熟睡的安谧,而是猎食者蛰伏、猎物屏息的紧绷。简陋的木屋里透出零星灯火,像荒野中飘摇的烛光,随时可能被黑暗吞没。
傅承烨盘膝坐在床边,混沌能量在体内缓慢运转,修复着白日出手时牵动的伤势。那一拳虽未动用灵力,但筋骨力依旧牵扯到了经脉深处与污秽对抗时留下的暗伤。他闭着眼,听觉却覆盖着整间木屋以及周围十丈的范围——风声、虫鸣、远处木屋压抑的咳嗽、更远处巡逻飞舟低沉的嗡响……一切声音都在他脑海中构建出立体的图景。
苏清晚还未回来。
按照约定,天黑前她就该返回。此刻早已过了酉时,外面天色完全黑了。
傅承烨眉头微皱,但并未慌乱。苏清晚带着“净骨”权杖,初火之力在森林环境中如鱼得水,寻常危险奈何不了她。迟迟未归,更大的可能是现了什么,或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床上的大宝已经睡了,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白日里傅承烨喂他吃了些干粮糊糊,又用清水给他擦了身子,小家伙看起来精神不错,睡梦中偶尔还会咂咂嘴。
一切都显得平静。
但傅承烨心头的警兆却越来越强。
那是一种历经无数生死磨砺出的直觉——空气中有铁锈般的血腥味在缓慢弥漫,不是真实的血,而是杀意凝结成的“势”。有人在靠近,带着明确的恶意,而且不止一拨。
他缓缓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微不可察的混沌光泽。
来了。
“吱呀——”
木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没有脚步声,但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傅承烨没有动,依旧维持着调息的姿势,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
一道黑影从门缝滑入屋内,身形瘦小如同猿猴,落地无声。黑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瞬,似乎在适应屋内的黑暗,然后径直朝着床的方向摸来——目标明确,是床上的大宝。
是个专业的“偷儿”,或者……绑匪?
傅承烨心中冷笑。流民营里果然什么人都有,白天见他出手狠辣,不敢明抢,就趁夜来偷孩子。想必是有人看出了大宝的不凡,想掳去卖个好价钱。
黑影已经摸到床边,一只干瘦的手伸向熟睡的大宝。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襁褓的瞬间——
“噗。”
一声轻响。
黑影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从他的后背穿透而出,掌心握着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混沌能量早已隔绝了血液喷溅,连惨叫都被扼杀在喉咙里。
傅承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
“谁派你来的?”他低声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黑影喉咙里出“嗬嗬”的声音,眼中充满惊恐与绝望,却说不出话。
傅承烨也没指望他回答。他掌心混沌能量微微一震,黑影的心脏瞬间化作齑粉,连带其魂魄也被一并震散。尸体软软倒地,被混沌能量包裹,悄无声息地分解、湮灭,连灰烬都没留下。
从潜入到死亡,整个过程不过三息,没有出任何能惊动外界的声响。
傅承烨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拂去灰尘。他走到门边,将门重新掩好,然后回到床边,继续盘膝坐下。
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但屋内的杀意,更浓了。
第一波只是试探,或者说……炮灰。
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果然,半刻钟后。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很轻,很有节奏,像一个彬彬有礼的访客。
傅承烨没应声。
门外的人也不急,又敲了三下,然后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傅道友,深夜打扰,还请见谅。在下悬山宗外门执事赵明,有要事相商。”
赵明?白天那个送东西的执事?
傅承烨眼神微凝。这个时候来,绝非善意。
“何事?”他沉声问,依旧没有开门。
“关于尊夫人的事。”赵明的声音依旧温和,“苏道友在外围森林遭遇了些麻烦,此刻正在宗门疗伤。三长老命我前来,请傅道友与令郎前往一叙,也好一家团聚。”
苏清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