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平静,像一种情绪冻结,外表水波不惊。
可谢言之清楚,所有的惊涛骇浪全被封锁在冰层之下。
所以,他更加小心。
平日,基本不会让锋利的刀器出现在病房,偶尔削完水果,也会让护工随手将病房内所能伤人的利器收走。
什么都不留下。
可这样,依然不会让他心安。
“儿子,喝点水吧。”病房内,谢言之忧心忡忡地递过去一杯温水。
陆瞿接过,如机器人执行任务一般。
他身体素质近些日子恢复的不错。
手背上的针管再次拔除,身上唯一留的伤口是额头的撞伤。
遮着一层白布。
此时,安静垂眉喝水。
唇红齿白。
像一个安静到没有灵魂的瓷器娃娃。
可谢言之倒希望他能闹挺一些,就算是骂骂人,或者是砸一些东西。
也比现在这种什么都不说的好啊。
因为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在沉默中爆,就在沉默中灭亡。
吞咽完最后一点水渍,陆瞿将水杯递过去。
谢言之伸手去接。
不知有意无意,或是谁“不小心”。玻璃杯没拿稳。
玻璃碎在地上。
碎渣四溅。
陆瞿躬身弯腰去捡。
谢言之吓了一跳。急忙阻止。
“儿子,你别动,爸让护工来处理。”
陆瞿低嗯了声,很听话。
谢言之话落,他就再度回到床上躺好。
目光恢复迷茫呆滞。
谢言之叹了口气,出去叫护工。
只是,谢言之不知道的是,陆瞿藏了一块碎玻璃在手心。
无人察觉,无人知晓。
—
是夜。
谢言之在陪床。
陆瞿近日越来越不对劲的状态。让谢言之不得不暂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全权交给集团副总处理。
他为此还专门让助理采购了一张床,放在儿子隔壁,就怕儿子晚上趁他睡着,做出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大概是这些日子他也累的彻底,又或许是陆瞿动静太小。
所以陆瞿夜色里窸窸窣窣从枕头底下摸出玻璃片的时候,谢言之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手里握着刀片,陆瞿在黑暗里睁眼。
泪水顺着眼角陷入白色枕头,化为乌有。
她已经昏迷二十八天了。每一天,陆瞿都在计算。
不对,过了今晚,就是二十九天了。
快要一个月了。
纵然谢言之刻意瞒他,但陆瞿不是傻子,很多次,医生在她病房门口,与权少斌和谢言之交谈时,他都听到了。
医生说,十五天是一个界限,若十五天之内没有醒过来,后面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如今,已经要过去两个十五天了。
他不想等了。也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