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松口,谢云朔便没?打算食言,只扬眉道:“那就依你。”
如今局势复杂,而她?和?他的关系不算秘密,相比把她?接出宫安置,留在庆安宫也许还更稳妥些。
毕竟宫禁森严,那位太妃娘娘现在也清楚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意外的爽快,薛嘉宜眼睛一亮,道:“真的?”
“信不过我?”
谢云朔早穿好了,还把她?的外衫从衣桁上拿了进来。
见他有?心伸手,要帮她?穿衣似的,薛嘉宜脸一红,抓过衣服就往后缩。
谢云朔失笑,他略一低眉,随即把手伸向怀中,摸出了一块铜制的令牌。
“拿上,收好。”
他的口气轻描淡写,薛嘉宜也就接过了:“这是什么,你王府里的信物吗?”
“不止,是我的信物。见它……如见我本人。”
谢云朔随口说着?,又轻飘飘地交代了几个地点,几个人。
薛嘉宜本还懵懵懂懂地听着?,听了一会儿才渐觉不对。
冰冷的金属令牌忽然发?起?烫来,她?想把它塞回他手里,却见谢云朔早有?预料似的,把手背了过去。
“为什么不收?”
薛嘉宜有?点着?急,直接就要往他怀里塞:“这么紧要的东西,我也用?不上呀。”
谢云朔弯了弯唇,故意展臂一摊:“你在乱摸什么?”
薛嘉宜慌忙收回手:“我没?有?……”
谢云朔索性握住了她?攥着?令牌的手,“这是我对你的态度,和?用?不用?得上无关。”
“听话。”他放轻了语调,继续道:“也未必用?不上,我也该为你安排后路,以?免受我牵连。”
薛嘉宜叫他说得眉头紧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又试探道:“现在的情势……很危险吗?”
“外头的事,我自有?处置,你不必担心。”谢云朔板着?脸道:“只是事有?万一,你总得叫我安心。”
听口气,他并不想和她讨论谈论这些。薛嘉宜低着?脑袋收下?了,没?再说什么。
虽然……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
谢云朔摸摸她?的脑袋,道:“怎么,不相信我?”
薛嘉宜摇了摇头:“没?有?不相信你。”
她?一本正经地又道:“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想想的。我希望,在我和?你的关系里,我不是被推着?走的,可以?是我自己的选择。”
谢云朔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轻笑着?,低头又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只要我在你的选择里,多久……我都可以?等。”
——
饶是他不说,薛嘉宜也能感受到,整座宫廷,眼下?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连一贯置身事外的庆安宫、以?及其他几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妃的宫室,如今都有?些肃然的意味。
繁炽几番召集庆安宫的人,三?令五申,不许乱跑、不许惹事。
当然,即便没?有?她?的提点,最近的宫人们也都很老实,晓得要夹着?尾巴做人。
今岁开春,皇帝的身体状态大不如前,虽然用?时日无多来形容尚早,但?是大家都很清楚,一旦开始走向了下?坡路,很多事情,就是无可转圜的。
即使?皇帝依旧对于立储之事兴致缺缺,朝野之上,各方势力也快要架着?他做下?决定了,总不能真拖到百年后,眼看着?皇宫变成演武场。
不过,如今的形势,看起?来是燕王与景王分?庭抗礼,可谁也不敢真的忽视了其他几个有?名有?姓的皇子。
病龙也是龙,皇帝还没?有?虚弱到对朝政丧失掌控力的地步,朝中依旧有?忠于皇权的纯臣,他若真的临了了突然看哪个小儿子顺眼,立下?传位诏书,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前朝剑拔弩张如此?,后宫更不可能安生得了,许多早早跟着?皇帝的妃子,如今都一把年纪了,也开始按捺不住重操起?了宫斗旧业,就连一向宽厚的王皇后,据说最近都换了副坏脾气,打罚了好几批不安生的宫人。
得以?暂时出宫一趟的薛嘉宜,有?一种透过气的感觉。
这种时候本不好出宫的,但?谢云朔为她?寻了个侍疾的借口,也不知怎么安排的,反正就是让薛永年称病了。
想到薛永年尽管吃瘪,还不得不威服于亲王威势的样子,薛嘉宜就非常没?志气地高兴了一下?。
今日给她?驾车的,依旧是陈卫。他有?心和?薛嘉宜攀谈,但?薛嘉宜想到这人之前递她?的动静给谢云朔那边,就有?点不想理他。
好在定府大街本就是达官贵人们的居所,距离宫城并不远。
陈卫没?唱多久的独角戏,一块带着?“薛”字的门匾便映入了薛嘉宜的眼帘。
她?现在的心境,早和?当年刚回京城时的不一样了。
那时毕竟年纪尚小,又兼刚来到这片陌生的繁华里,心里不免对渺茫的亲情还有?所期待。
眼下?,薛嘉宜看着?这块匾额,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这几年,她?也极少?回薛家,偶尔回来,也和?今日的目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