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抵着冷冰的墙,双手高高吊起,绳索将两只手腕勒得生疼。
林安连忙以脚尖撑地,勉强分担一部分重量,让手腕的压力稍稍缓解。
这一切只在短短瞬息之间,林安还未来得及分析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身形便是一僵。
不远处的圈椅上,阳国公正优雅坐着,神态悠然,仿佛正是在等她醒来。
林安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就算睡得再沉,也不可能连被搬动、被吊起也不曾醒转,不用想也知道,阳国公一定用了迷药。
林安气不打一处来,扯了扯自己被吊起的双手,叫道:“你又在搞什么鬼?就算要将我送走,也不用这样吧!”
她到此时也已发现,眼下所处的屋子,已不再是先前那间客房。这里没有雅致的布置,只有四面光秃秃的暗色墙壁,逼仄而压抑,吞噬了多余的光线。
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一间……刑房?
阳国公微微侧身,一肘撑在圈椅扶手上,雍容地拖起下颌,另一只手从身侧抬了起来,在半空轻轻一扬。
林安下意识看向他抬起的手,视线便是一僵。
在他修长的指间,正拈着一页纸,纸面折痕犹在,看上去有几份眼熟。
林安猝然一惊,本能地想伸手入衣襟查看,双手却被绳索死死限住,动弹不得。
阳国公淡淡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林安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因为她知道,没有查看的必要了。那封信,显然已经不在她身上。
阳国公抖了抖手中信纸,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优雅:“放心,本公只是取来感兴趣的东西,并未碰你身子分毫。”
林安关心的哪里是这个问题,此时,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信……叶饮辰送来的信。
落在了阳国公手里。
“看来,本公还是小看了你。”阳国公接着道,“你很会骗人,糊弄南风的那些说辞,险些真将他蒙混过去。
若非南风将此事当做陌以新的笑话讲给本公,你已经成功了。”
阳国公看着林安的眼睛,“你我都清楚这封信的分量,告诉本公,你都做了什么?”
林安脑中迅速转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是你的阶下囚,我能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她的信虽已不幸被阳国公搜去,可好在陌以新那里还有一份,他们并没有失去最后的证据。所以,一定不能让阳国公知道另一封信的存在。
阳国公没有再问,手指一松,指间的信纸缓缓飘落在地,仿佛已是毫无价值的废纸。
林安正不明所以,他目光一偏,看向紧闭的屋门,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人是厉南风。
他穿着一席束身紫袍,鬓边的发丝稍有凌乱。不知是不是知晓自己被林安愚弄的缘故,周身散发着更甚于平日的阴郁之气,令人不由忌惮。
林安却无暇顾及他的神情,因为他手中正提着一个人。
此人无力地低垂着头,长长的发丝散乱垂下,遮住了整个面孔,只能从衣着看出是个女子。
她周身仿佛都已瘫软,毫无生机被拖在地上,像个破旧的稻草人。
厉南风单手拎着此人的后领,就这样走到阳国公身旁站定。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抓起女子面前垂下的长发,将她的头揪起,露出了她的面容。
——绿沉!——
第203章
林安的一声尖叫被自己强行堵在喉中,硬生生咽了下去。饶是如五雷轰顶般惊骇,可这一瞬间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表现出认识此人的模样。
而被强行提起头颅的绿沉,双眼阖着,整张脸毫无血色,没有丝毫反应。
林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勉强抑制住手指的颤抖。她很清楚,绿沉根本与自己毫无瓜葛,只是为了完成传信的任务,才有了那匆匆一面之缘。
那个年轻的姑娘,正要结束暗影生活,从此不必再隐藏,不必再扮演任何角色,做自己,回家乡……
如今却因为她,遭遇如此灾祸。
林安紧紧咬着牙,强压住眼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泪意,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显出一丝疑惑。
阳国公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再次开口:“现在,告诉本公,你都做了什么?”
林安锁着眉头,沉声反问:“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的婢女,有哪里得罪了你,与我何干?”
“在本公面前,收起这些无谓的敷衍。”阳国公淡淡瞥了绿沉一眼,“派到你身边的两个婢女,其中一个突然就腹痛不支。此人做了手脚支开同伴,自然是为了与你独处。
她在南风手下吃遍苦头,却毫不松口。可越是如此,反而越证明,她正是送信之人。”
林安心口狠狠一抽,话堵在胸口,发不出声。
“本公的确不曾想到,夜君的手竟能伸到这国公府来。”阳国公顿了顿,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本公更没料到,夜君对你用情之深,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林安仍旧沉默。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好好说话。”阳国公的耐心似乎消磨殆尽,他微微抬起手,像是随时准备发号施令,“你应该明白,本公不介意解决一个无用之人。”
他的指尖轻轻向下一划,下一刻,厉南风的右手掐上了绿沉的脖颈。很显然,只要他稍一运力,便足以令毫无反抗的绿沉一瞬毙命。
“不要!”林安再也无法装作无动于衷,几乎吼出来,“不要杀她!我说!”
阳国公没有开口,似是在等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