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冷厉地扫过林安,低低一笑:“是他自己要换。他也算为我办过事,这是他要的报酬。”
“什么……”林安恍惚地看向陌以新。
陌以新神色淡淡,声音无波:“你说过,不能让他死,不是吗?”
林安心头一震,厉声道:“我们是要救人,不是要换人。这样一个换一个,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陌以新定定凝视着她,幽深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暗色,“今日一过,你不再欠他,只欠我。”
林安简直不可置信,双眼陡然睁大:“你疯了吗?若你都死了,欠又有何用?”
陌以新仍旧平静:“至少那样,你永远只会想着我一人。”
叶饮辰双眸微眯,唇角却牵出一丝冷笑:“兄台如此大义,不如将她托付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你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陌以新瞥他一眼,眸光冷冽,并不接话。
林安眉心紧锁,被这两人的反应搅得愈发混乱。她依稀觉出几分异样,却已无暇追问。
“走!”纪寒川再无耐心,一声厉喝,猛地一拽麻绳,拖着几人向外走去。
林安僵立原地,双拳攥得死紧。那枚还未收起的贝壳项链在她掌心硌得生疼,让她被疲惫和焦虑渐渐侵蚀的头脑重新恢复了几分清明。
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弃。
就算面具少年一无所知,她还是可以靠自己去找。
跳出最初的思维,换个思路……
明明就在眼前,却很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就在眼皮子底下,却被所有人视而不见的东西……
指尖微微颤抖,掌心的尖锐刺感愈发清晰,一阵皮肉被割破的刺痛猛然袭来,让林安倏地回神。
她低下头,才发现贝壳坠子的尖端竟已生生刺入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细小的伤口沁了出来。
然而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她无意识的力道挤压了隐藏的卡扣,那枚小巧的贝壳竟无声地打开了。
林安不由一怔,原来这看似寻常的饰物,竟还内藏匠心。里面虽不是贵重金玉,却嵌着一片磨得光润的螺钿,上头雕刻着一弯浅浅的月牙。雕工颇有几分灵巧,仿佛将夜空一角,藏进了这小小贝壳之中。
月牙……正暗合石月的名字。如此推想,石云的那枚贝壳,里面自然便是一朵云。
两枚贝壳,承载着姐妹间多年的情意。林安指尖轻轻摩挲,心中愈发酸楚。可下一刻,她的手指却骤然一顿。
一个离奇的念头,蓦地在脑海中划过。
——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东西……不正是这个吗?
少年不久前刚刚说过的话语,一句句回响在林安耳畔。
“姑娘,你是一个好人,为何要帮那个人找钥匙?”
“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不配!”
“即便不是宝藏,也必定是爹娘极为在意之物,又岂能落入那个畜生手中?”
林安忽然意识到什么。
难道说……
她蓦地抬起眼,视线从掌心移向地面——落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在那里,一个面具掉在地上,它刚刚才被拆下,蚌壳两瓣大开,两根精巧的鱼骨钩上,还粘着斑驳的血迹。
“我知道了,是它!”林安下意识叫出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直直冲向那个地方。
然而便在此时,被麻绳捆住的一人却忽然猛地一挣,同样向那个方向飞扑而去。
纪寒川猝不及防,麻绳竟一瞬脱手。这一扑的力道太过猛烈,牵扯着与他同缚的几人,也被拽着生生一个趔趄。
刚刚摘掉面具的少年双手被缚,唇畔的两道伤口血痂未干,红肿狰狞,触目惊心。可他却浑不在意,整个人扑倒在地,用身体死死压住了地上的面具。
果然如此!林安心头一跳。
她没有猜错。正如石月与石云的贝壳项坠中另藏乾坤,这副蚌壳面具也是同样。
俗话说,剖蚌得珠。这本是再顺畅不过的思路,可从第一次见到时,这个古怪的蚌壳便是以面具的形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人会去想到,它根本不是面具,而是……一个匣子,一个贝壳形状的匣子。
那两根鱼骨钩打磨光滑,结构精巧,将蚌壳两瓣合上后,正巧能与镶嵌在边缘的银丝勾嵌,严丝合缝。
而这个匣子,自然便是七颗红宝石的存放之处。
此时此刻,面具少年的反应,无疑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纪寒川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显然也察觉少年的举动不对,当即大步上前,猛地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少年拼命挣扎,可身下压着的面具已然暴露在外。
“你为什么帮他!为什么要帮这个畜生!”少年嘶声喊道,眼中恨意滔天。
林安心口一震,这个少年,竟是宁愿被剜心,也不肯让纪寒川如愿打开地窖……
她已顾不上再与少年解释,当即道:“钥匙就藏在蚌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