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少年沉吟未语。他想起了昨日小屋外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火,那火起得莫名,他本就怀疑是人为……若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或许,那个幕后之人的确已经将手伸到了岛上,不只在囚徒中,外面那些劳工里,很可能也有对方的人。
陌以新看准时机,缓缓吐出一句:“我倒另有一计。”
灰衣少年见他停了下来,眯起眼道:“你只管说,答应你的好处,我不会食言。”
“谢过岛主。”陌以新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如此这般一一道来。
……
“吱呀——”
柴房的旧木门被推开,伴着风声轻轻摇晃。
陌以新信步走入,又随手将门阖上。
柴房中顿时重归寂静,无人言语,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片刻后,叶饮辰忽而睁开眼,眼角眉梢皆带着一丝揶揄,似笑非笑地开口:“昨日所见所闻,陌大人不想问点什么?”
陌以新眉心一跳,却强行压下,面上波澜不惊。
他没有去看他,只淡淡开口:“你是被抓来的第八人,之前七个,已有两人横死。杀人者就藏在这些囚犯之中。
凶手惯常的手法,是先接近目标,在众人熟睡的夜里,以‘寻机求救’为由,引诱目标进行配合,从而落入他的圈套。”
叶饮辰眸光微敛:“你这是何意?”
陌以新这才转过目光,面无表情,声音亦毫无起伏:“夜君心机深沉,手段了得。应付这样一个杀人者,想必不成问题。”
叶饮辰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却偏偏慢条斯理地接下去:“林安特意叮嘱我继续装晕,若我以身犯险,她会心疼的。”
陌以新心头骤然一紧,眸色陡然沉下,唇角却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那是只有十年前的楚承晏才会有的笑容。
他未再接话,只抬手推开窗棂,声音冷厉而清晰:“贱奴,去告诉岛主,人醒了。”
……
日头已近中天,阳光从高空洒下,空寂的院中,石阶被晒得发白。
林安坐在阶上,若有所思。
便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门外而来,逆着光,步伐沉稳。
她眼睛一亮:“以新,你怎么来了?”
陌以新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语声低缓:“怎么坐在地上?”
林安笑笑,抬手拢了拢被晒得微微发亮的鬓发:“我不会做饭,李婶总会多做几样饭食匀给我,我正在这里等着。待会到了饭点,我便去将饭食收到一起,再跑腿送去各处。”
她顿了顿,望着他,“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你怎么不等我去送饭,反而先过来了?”
“没什么。”陌以新神色如常,“只是来同你说说那边的情况。”
林安神情立刻一正:“没出什么事吧?”
“放心。”陌以新答得干脆,“我已将作案手法向那人解释清楚,也编了个借口,并未将凶手和盘托出。”
林安点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如此既能暂时稳住岛主,又能留有余地,不至于成为弃子,倒是不错的安排,只是……
她思忖道:“那你编了什么借口?他信了?”
陌以新轻咳一声,道:“我只是告诉他,凶手背后或许另有人指使,贸然搜身,只会打草惊蛇。他同意依我所言,放长线钓大鱼。”
林安不由失笑,陌以新有多会忽悠人,她早就见识过许多次了……那岛主虽说心狠手辣,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心智上,恐怕十个他加起来也绕不过陌以新一张嘴。
她扬起下巴,好奇道:“那么,对于凶手,你心里可有怀疑对象?”
陌以新点了下头,道:“安儿一定也有人选。”
林安眉梢一挑:“不错。”
陌以新好似忽然起了兴致:“可还记得,我们曾两次打赌,一次是在半溪城,一次是在秋水云天。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不如,再来一次?”
林安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不要忘了,前两次,可都是我赢。第一次,你赔了一个道歉,第二次,是要替我做一件事。”
她说着,语气里特意带上了几分挑衅:“这一次,陌大人又想输给我什么?”
陌以新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自谑:“是啊,我屡屡是败军之将,只得厚颜请安儿相让一次。”
林安眨眨眼,狐疑地打量他:“如何相让?总不能明明猜出凶手,还要故意写一个错的吧?”
陌以新凝视着她,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这一次,若你我二人答案相同,便算作我赢,如何?”
林安又是一怔。前两次,两人的答案的确都是相同,她总是赢在抢先一步。这一次,陌以新却主动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取笑道:“看来,陌大人当真是很想赢一次了。”
陌以新并不否认,只看着她道:“如何?”
林安本就对赌注并不在意,更何况,就算相让一次,加起来自己也还是三局两胜,于是大方一挥手,道:“好啊!那你想赌什么?”
陌以新微微一笑,好似早已有了主意:“赌一个吻。”
“什么?”林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亲吻。”陌以新重复了一遍,声音从容不迫。
“你……”林安脸颊一热,不禁脱口而出,“你都亲过多少次了,还需要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