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脸颊一热,暗骂自己一句,用行动化解尴尬,快步走向林初,热情道:“林初,又见面啦,你可还记得我?”
林初露出一个拘谨的笑,轻声开口:“林姐姐。”
林安微讶:“你真还记得。”
林初诚恳道:“当日林姐姐出言帮我,我不会忘记。”
林安心中一软,更加怜惜这个懂事的少年。他年仅六岁便因父亲的过错而连坐入狱,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也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却已在狱中熬过数年时光。
去年所见他遍体鳞伤的模样,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常态。
林安想着,收敛起不忍之色,绽出一个灿烂笑脸:“从此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陌以新此时也走上前来,温言道:“先安心休养一段时日,想想以后想做什么,我会帮你。”
林初微微攥拳,果断道:“我不用休养,也不用想,我要学武艺,抓紧学最厉害的武艺!”
始终沉静内敛、少年老成的他,此时终于因情绪激动而表现出了一些孩子气。
陌以新淡淡一笑,拍了拍林初肩膀:“你太瘦了,还是先将身体养好才有力气。过去的光阴不必惋惜,现在的每一天亦不必心急,你的未来还有很长。”
风青眉飞色舞地附和道:“是啊,你要多向你这位林姐姐学习,她在来到府衙以前,可是日日遭人追杀的,你看现在,不到一年就养得白白胖胖。”
林安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道:“我也没有每天都被追杀那么惨吧……”
林初紧绷的脸总算稍稍放松一些,他抬头看着陌以新,道:“我会努力,谢谢……你。”
“叫我舅舅。”陌以新道。
林初一愣,随即重重点头,眼中顿时亮起一抹光。
林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一阵欣慰,又隐隐发酸。脑海中回响起陌以新所说“有责任要保护的人”,她忽然明白,林初,必定也是其中之一。
陌以新又指向风楼,道:“还有这位,风楼,以后他便是你的师父。他虽年纪轻,却已是难得的高手。”
林初眼中光芒更盛,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翘起,郑重道:“林初见过师父!”
风楼微微一怔,似乎尚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略显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风青却显得十分熟络,将林初一把揽过,笑嘻嘻道:“不必急着学武,先跟你林姐姐混些日子,她是咱们府里最会吃、最会玩的了。”
林安:……
……
陌以新终于开始了每日温书的正式备考生活,府里众人都尽量不去打扰。
林初不断央求风楼教他一招半式,而风青则带着林安和她的自制扑克,整日骚扰林初,让他在学武之前,先学会了斗地主。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生动地一天天过着,很快便来到了科考前夜。
夜色深沉,一顶来自宫里的轿子,毫无预兆地停在了府衙门口。
一位老太监神色极为沉重地传来皇上口谕,命陌以新速速入宫。
未说缘由,星夜入宫,林安几人不明所以,只能焦急等待。直到临近子时,陌以新才回到府上,同时带回一个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惊天消息——
“太子,薨了。”
“什么!”风青第一个跳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安也瞠目结舌,喃喃道:“太子……怎么会……”
陌以新神情同样凝重:“此次祭天,各国都有使臣甚至王族来访,祭天结束后,这些人自然也要离开楚朝,各自回国。而今日,皇上在宫中设下盛大晚宴,为各国来使饯行。
宴会一应流程结束后,众人赏舞乐,饮酒食,殿中一派和乐融融,未曾察觉丝毫异状。然而……”
陌以新顿了顿,“御花园的巡查侍卫忽然惊慌入殿,禀告皇上,太子,投湖了。”
“投湖?”林安更加震惊,“难不成是自尽?”
“尚且不知。”陌以新缓缓摇了摇头,眉间微蹙,细细道来。
那是御花园西南的凤鸣湖。据侍卫长所言,他们一队人马按例巡查御花园,途径凤鸣湖时,远远看见湖中竟有一艘小舟,定睛一看,舟上之人竟是太子。
侍卫们虽觉诧异,却也不敢上前干涉,便决定留几人守在岸边。岂料便在此时,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一幕发生了——
湖中央,太子纵身一跃跳下小舟,整个人顿时没入湖中。
岸上众人一时不知所措,可太子素来水性很好,又是主动跳船,他们并不能断定太子是否遇险。
不过,侍卫长还是当机立断,命几名熟悉水性的侍卫立即下水,游向湖中心,以防不测。
然而,从岸边游到湖心,至少也要半盏茶的时间。在这半刻钟里,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太子却自始至终不曾再浮出水面。
侍卫长一面督促人手加紧搜寻,一面赶忙派人先去禀告皇上。
后来,所有人随着御驾匆匆赶到湖畔时,那几名入水的侍卫早已将太子打捞上岸。而太子,已经气息全无。
经过查验,的确是不久前刚刚溺亡。
“怎么会这样?”林安惊诧喃喃道,“太子会水,却在湖中溺死,这怎么可能?对了,当时宴会不是还在进行吗?太子怎会独自去泛舟,难道太子并未参加宴会?”
“堂堂楚朝太子,自然是参加了。”陌以新道,“只是后来,舞乐登场,宴饮开席,太子中途离开了大殿。此事无人太过留意,毕竟宴会时间长,间或有宾客离席更衣,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