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盯着他的脸,从眉眼到下颌,一遍遍地确认,这不是幻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眼泪几乎是瞬间涌了上来,憋了大半年的委屈终于有了出口。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许之珩伸手想帮她抹泪,却被林窈猛地推开。
她声音带着一丝怨怼:“你没死为什么不早说?!”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林窈越说越激动,“你倒好,连个一星半点消息都不捎回来,你这个王八蛋!你”
话没说完,怒骂声戛然而止,林窈竟是气晕了过去。
林窈身子一软,许之珩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稳稳将她揽入怀中。
“阿窈!阿窈!”许之珩轻拍着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是急切。
周围的人也慌了神,素娘快步挤过来,掐了掐林窈的人中,着急喊道:“快去找张大夫!”
林诚转身就往山寨后山的方向跑。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连拖带拽地把张大夫给请了来。
张大夫年近六旬,头发花白,背着个旧药箱,气喘吁吁地走进屋。
缓过劲,张大夫伸出手指搭在林窈的手腕上,眼睛微闭,眉头微微蹙起。
许之珩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大气都不敢喘。
素娘在一旁说着情况:“张大夫,她刚才跟许将军吵了两句,然后就晕过去了,您快看看怎么样了?”
张大夫把了片刻脉,又掀开林窈的眼皮看了看,终于收回手,慢悠悠地站起身。
许之珩着急问道:“张大夫,她怎么样?”
“小娘子气性忒大了些。”张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没什么大碍,就是气晕过去了。你看她这脉,跳得又急又弱,明显是积了股气没处发,突然情绪一冲,就扛不住晕过去了。”
他视线扫过林窈苍白的脸颊,“不过这身子骨是真虚。看这脉象,定是这几年没少折腾,东躲西藏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底子早就亏空了。平时看着精神,其实就是硬撑着,今儿这一激动,就把这虚火给带出来了。”
“那该怎么办?”素娘连忙问道,“需要抓药吗?寨子里还有些之前采的草药。”
张大夫摇了摇头:“药倒不用多吃,主要是得养。回头我给她开个温补的方子,用些山药、枸杞之类的,平日里多熬点粥喝。最关键的是别再让她动气了,也别让她再累着,好好歇上一些时日,把气血补回来就没事了。”
他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个纸包,递给素娘:“这里面是些安神的草药,先煎了给她喝,等她醒了,让她吃点清淡的东西。”
林窈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安稳。
如今天下平定,记挂的人就守在身边,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她这一睡就从当日午后,直直睡到了第二日傍晚。
可她睡得安稳,守在一旁的人却熬得够呛。
许之珩几乎没合过眼,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摸摸她的脉搏,确认跳动平稳才稍稍放心。
最折腾的要数林崧。
这孩子自打林窈晕过去,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和许之珩像接力似的,隔一会儿就伸出手指轻轻探一探她的鼻息。
有好几次素娘进来送水,都撞见他皱着小眉头,鼻尖凑得离林窈脸颊极近。
“崧儿,张大夫说了阿姐只是累着了,睡够了就醒了,别总去碰她。”素娘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
可话音刚落,林崧又趁着她转身的功夫,悄悄探了探林窈的鼻息,确认有气才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我再看看,万一阿姐醒了没人应呢。”
许之珩自己也是紧张兮兮的,便也没有阻止林崧的动作。
他轻声对林崧说:“我守着阿姐,你去吃点东西,等阿姐醒了,肯定想看见你好好的。”
林崧却摇了摇头,固执地说:“我要在这儿等阿姐,她醒了第一个看见我才好。”
暮色渐浓,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晕洒在林窈脸上。
忽然,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许之珩最先察觉到,“阿窈?”
林崧也立刻凑了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林窈的脸。
只见林窈缓缓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眼眸带着几分迷茫。
“一天一夜!阿姐你终于醒了!”林崧激动地撑着床沿。
素娘也快步走了进来,见林窈醒了,脸上的愁云散去,“可算醒了!我去把温着的山药粥端来,刚熬好的,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可算醒了!”林诚进来的时候,林窈正靠在床头喝粥,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你睡着的时候,我把咱们家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你再好好歇上几日,身子养好了,咱们就启程回清泉镇!”
颠沛流离几年,众人皆是归心似箭,林窈一家也不例外。是以,翌日傍晚,林家一行人就已经到了清泉镇。
金乌西坠,金色的余晖照射在林家食肆半落的招牌上,“林家食肆”四个字的漆皮早已斑驳。
没有人住的房子破败得极快。
林窈目光从招牌移到食肆那扇熟悉的木门,眼眶微微发热,终于回道熟悉的地方,恍如隔世。
她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灰尘簌簌落下。
食肆显然被流匪光顾过,桌椅被粗暴地扔在一旁,原本放银钱的抽屉歪挂着,连灶房里的铁锅都被搬走了,但凡东西全都不见踪影。
“这群天杀的!”林诚气得一脚踢在翻倒的桌腿上。
阿柱也忍不住骂道:“拿走值钱的物什便罢了,还把咱食肆糟践成这样!”
众人一边拾掇食肆,一边怒骂流匪无恶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