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屏息,注视那一道走在光里的身影。
完美精致的面容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光线之下,透过彩窗玻璃的阳光盛在浅褐色的眼波里,瞳孔也收缩成一道奇异的弧度。
长长的裙摆慢慢扫过拉斐尔长廊的每一块波朗迪石英砖。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步履优雅从容,再昂贵繁复的长裙在那双如狼一样锐利的眼睛衬托下,都只是点缀。
然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她沉静睫毛之下那毫不掩饰的野心。
和那浑身上下充斥着的兴致勃勃的统治欲望。
温尔德感受到自己背后的畸骨在篡动,千年老钟未叩响的心脏正在病态而热烈的鼓跳。
另一个不安分的灵魂在叫嚣,伪神的翅膀即将冲出肋骨。
温尔德自恃冷静的面容出现一丝破裂,被神袍紧紧裹住的身体颤栗着,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如同悔恨,愤怒,嫉妒等七重罪交织混杂,生出了罪孽的欲望。
“戴冠──”又起一声长音。
美丽的公主殿下欠身,轻轻低头。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千万双眼睛注视着这座教堂的中心。
圣子终于缓缓端起那顶镶嵌有十七颗璀璨蓝色宝石的王冠,戴在她的头顶。
如果忽略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上位者那紧抿发白的唇瓣,这将是兰普伦萨最完美的一场婚礼。
但幸好,幸好没有人注意。
温尔德将手藏在宽大的神袍袖子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拉尔曼郡的公主在行完最后一步冠礼后,终于成为格尔郡王室的一员。
她与年轻俊美的菲尔德伯爵并肩而立,接受兰普伦萨千万万市民的欢呼与赞美。
第122章格尔郡(四)
新婚之夜
窗幔勾勒出风的影子,走廊上的烛火被一盏一盏熄灭,只剩下房间还有些昏黄的光亮。
这种灯光亮度不高,颜色成暖调,能把人的肌肤照得如梦似幻,雾蒙蒙的,不带一丝瑕疵,仿佛吹弹可破的羊脂玉。
今晚的她穿着浅橘色的帝政风长裙,修身的裙摆一路垂到脚踝,在地板上堆积成花蕊的形状。
有一根柔软的腰带虚虚绕住那道纤细的腰身,长发柔顺的披散下来。
她坐在镜前,取下精美的珍珠耳环。
随手把耳环抛进那顶王冠里,转过身来——
“阁下,您怎么了?”
阿尔米亚笑吟吟道。
她提起自己的裙摆,优雅的转了个圈,目光上下扫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您坐的离我那般远,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吃人的怪物。”
抬眼望向青年。
他安静坐在床边,洁白的宫廷衬衫仍然一丝不苟系到最顶上一颗珍珠扣,清俊的面容藏在光影暗处,只有半截白皙清瘦的脖颈露在灯光下,连淡色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她注意到那修长的手指微微抓紧了床沿,听见她话后,才慢慢的坐过来。
脸上神态无波,也不知是情愿还是不愿。
阿尔米亚没有在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她想要见到的情绪。
她掀开被子躺上床,从这个角度,能清晰观察到他脸上的任何一处细节,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侧脸有着惊艳绝伦的线条,只是可惜,唇瓣红润的过分,把这本该清冷美的山峦变得旖旎起来。
指尖不合时宜想起那柔软的触觉,仰面望她时,菱唇微张,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阿尔米亚垂下眼。
现在两人的站位像是对调,她和衣躺下,而他还坐在床的一边,宽大的婚床像是条泾渭分明的河流,她掀动被子的幅度也无法影响到河流的另一端。
“您知道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吗?”
阿尔米亚勾起嘴角,她侧过身,一只手枕在脸下,眼波粼粼,看起来多情又深情。
当然,两者都知道这是假象。
但他被黑絮爬据的心脏还是忽的跳动两下,脑海深处那些片受洗时没有驱涤彻底的记忆活络起来,只能靠黑絮分出精力把它们压下。
得想办法把这些垃圾清除,它想。
这些东西在近来不断影响它的行程命令,时常令它作出与命令相悖的无意义行为。
比如此刻。
游走在食指末端的黑絮牵引起他的手指,缓慢解开第一颗扣子,随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锁骨已经清晰裸露,见手指还有欲往下的趋势,黑絮迅速扎刺到肉里,令指尖神经抽搐起来,无力的垂下。
指尖传来的刺痛迅速蔓延到心脏,自夜幕降临就一直活络的心脏稍微缓慢下来,跳动的不再那么剧烈。
只不过,相比以前的那些个夜晚,今夜的它仍然兴奋的有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