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全世界最美妙的歌喉,也有全世界最华丽的尾羽。”
“它的歌声凄美破碎,令人生出抑制不住的保护欲。”
“但是它生了一种名为枷锁的病,只要离开夜晚的角落,就会死去。”
阿尔米亚轻轻翻过一页,对面男人笑容温和,不再年轻的脸上闪过奇异的光。
他看着面前念诗的少女,仿若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午后,那个小心翼翼跟在侍卫长身后,却因多看了几秒花园里的华丽喷泉而与队伍走散,误入国王花圃的一次午后。
花圃有念诗的声音传来,他跟着那轻柔平缓的声音穿过了层层藤蔓,越过茂盛的灌木花丛,最后发现了坐在秋千上的人。
惊人美的面庞上是最默然的神情,声音轻柔,神情却冷冷清清。
像是美神的雕塑,圣洁无暇,却也无情无欲。
他就这样听着念诗声,一直到太阳落山。
他发誓,那是他平生度过的最美好的午后。
台下的马戏团换了首曲子,似乎有人表演出了差错,但谁也没有注意到。
“枷锁刺穿它的脖子,穿透它美丽的翼骨,再来到脚下,不断缩紧,束缚,直到把它和夜晚的角落永远捆绑在一起。”
“啊——”
女仆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杂乱赶来。
诗集雪白的内页沾上几滴鲜红的血液。
阿尔米亚静静翻过最后一页,轻声念道:
“夜莺这一生,生于奢华,长于颓靡——
死于凋谢。”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雪白银刃从后颈穿透,喉结下方露出一点红色的刀尖。
“请,继续……”他每说一个词,都有无数的鲜血从口腔涌出。
“这是最后一句了,伯爵。”阿尔米亚静静地看向他。
她头戴的斜角花边帽略有倾斜,点缀的几何图案的长丝巾散开,飘到地上。
那双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浅褐色的眼睛此刻清晰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新百丽伯爵缓缓闭眼,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他终于住进了那双对众生漠然的眼睛。
……
魔术师收回自己的刀,安安静静用袖角擦拭刀面的血迹。
“刺杀伯爵后,你会被捕吗?”阿尔米亚问。
魔术师摇头。
“看来是有人故意做的局。”阿尔米亚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顿比利宫真是个危险的地方,我得先离开了。”
无数人在这里被推上断头台,可能上空一直覆盖着浓重的死气,让住进这座宫殿的主人无一例外,死于非命。
阿尔米亚带走了那本诗集。
“请等一下。”魔术师突然叫住她。
“谢谢您。”他从怀里拿出一叠用报纸包裹的现钞,轻轻放在阿尔米亚的手上。
又往后瞥了一眼象人。
象人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走到她面前,那张可怖的脸上露出不太情愿的神情。
最终还是把藏在衣服最深处的那枚银币拿出来,放在她的掌心。
这是她在卡查尔街头送给他的一枚硬币。
他唯一一次被人以礼相待的礼物。
象人对这枚硬币明显留恋,但只是怯怯看了她一眼就藏到人背后去。
……
*
阿尔米亚一回到德克萨斯街道,就听到大街小巷的人们在议论纷纷。
人们说长德大公流落在外的亲生子回来了。
那个在政变的时候被割去一只耳朵,混入逃亡南秋林的流浪汉队伍的小男孩终于回到了顿比利宫。
为自己的父亲报仇,手刃了七大郡里那位最具传奇色彩的新百丽伯爵。
平民贵族开创的统治最终落幕,北秋林重新回到正统继承的道路。
底层的人们早已受不了新百丽伯爵后期荒唐奢靡的作风,整个北秋林贫富分化严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