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学着当地人购买食物。
“今天生意怎么样?我刚刚看到有不少人围观您的表演呢。”
“和往常一样。”魔术师淡淡道。
他弯腰捡起刚刚丢出去的帽子,用作展示的高筒黑礼帽偶尔会变出一根翠绿的树枝,又或者一捧报纸礼花。
这个马戏团甚至没有鸽子可以充当帽子戏法的配角,魔术师正在考虑把大变蜥蜴的把戏。
在博人眼球方面,他属实天赋不高。
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尘,又用手指揉搓几下,把上面的脚印擦掉。
可惜面料过于劣质,加之常年使用,起的球和磨损的线混在一起,让黑礼帽变成了个灰扑扑的毡帽。
其他魔术师穿着总是光鲜亮丽的,会风度翩翩站在喷泉前,用一根漂亮的指挥棒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几个新奇又讨巧的戏法后,收获许久的掌声。
他们会带着掌声退场,揭下崭新的高筒帽,优雅行礼。
只是,站在她面前的却不是那种受人追捧的大魔术师,也不是声名斐然的马戏团。
阿尔米亚偏头,敏锐抓住看过来的视线。
象人半蹲在墙边,小心翼翼抱着一个脏污的布娃娃。
他轻柔抚摸布娃娃的头发,想要动手给它编个发型,但是粗大的手指不太能做那么精细的活,只会笨拙的将头发越弄越乱。
那张可怖的脸上神情紧张,抬头张望,在发现魔术师在和人对话,没有工夫理他时,又默默收回目光。
一时不察,猴子从他背后一把捞起布娃娃,飞快跳到对面街头的路灯灯座上,同时发出短促的笑声。
“啊,啊——”象人口齿不清地小声喊着,站起来要去追回他的布娃娃。
猴子不愧是最敏捷的一类生物,它恶作剧般地将布娃娃甩来甩去,一会儿丢到对面马路上,一会儿又丢到垃圾箱上。
它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象人笨重地两头追,最后靠着墙气喘吁吁。
布娃娃挂在了路灯旁的一截枯枝上,猴子甩臂回到魔术师身后,蔑笑而坐,再没有管那头踮着脚极力仰望的象人……
是一只恶劣的猴子。
阿尔米亚慢慢走过去,也仰头望向那个挂在枝梢的布娃娃。
象人发现她靠近后,缩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魔术师不咸不淡地说道,完全漠视马戏团成员间的欺压歧视。
猴子蹦蹦跳跳跟在他后面。
象人也只好含胸垂头,小步小步跟上队伍,偶尔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一眼梢头的布娃娃。
阿尔米亚站在原地,看这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巧合的是,她的脚边刚好有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圆润的石子像是箭头一样划破空气,精准穿过层层枝丫遮掩,打落挂在梢头的东西。
阿尔米亚捏着布娃娃破洞漏棉的后背,嫌弃的打量了一圈。
她快走几步,和象人并肩而行。
“喏,你的东西。”
象人垂眼,全身颤抖,他又一次飞快地看向阿尔米亚,目光蜻蜓点水落在她的脸上,旋即迅速收回。
“啊,啊……”声音微弱如蚊。
“嗯?”阿尔米亚挑眉,不过在看到布娃娃杂乱的头发后,随手编了个简单的辫子。
“拿好。”她将布娃娃抛进他的怀里,往前走。
魔术师抱着一个半大的箱子,对于后面传来的声音并不理睬。
“他多少岁了?”
“多少岁……你说它?”他瞥了一眼愚笨的象人,“好像有十五岁了吧。”
魔术师目不斜视,左手拽了拽锁链,象人自觉地加快步伐。
他珍惜地抱着布娃娃,如同捧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那他在你的马戏团表演多久了?”
“记不清。”
“你也从来没有教过他说话吗?”
“没有。”
“为什么呢?他能发出短促的声音,偶尔说几个简单的词并不困难吧。”
“不为什么。”
“那猴子跟了你几年呢?”
“五年。”
“那看来象人比猴子跟在你身边的时间要长一点呢。果然,人还是会喜欢聪慧一点的生物。对他来说也很幸运——”阿尔米亚耸肩,“察觉不到偏见,那就不存在偏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