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豹四的嚎叫,阿罗不耐烦地睁开眼,挥手挡住递到嘴边的水,凶道:“什么事?你给谁号丧呢?我还没死呢!”
“不好了啊!”豹四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抱住了阿罗的腿。
他满脸的鼻涕眼泪,惊恐道:“是那群老虎!他们又回来了!”
自从在猛虎的利齿下捡回一条命,他就对那艳丽而威严的花纹有了深深的阴影。
刚刚他正在接引来到海豹部落换盐的其他部落,刚要和以往一般颐指气使,就感觉有一道利箭般的视线刺在了他的背上。
他疑惑地回头看去,顿时如坠冰窟,浑身的血都凉了。
只见遥远的高处,一双大海般残酷的蓝色眼睛正对着他,而他身上正是他最害怕的黑白花纹!
虽然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但豹四却僵了好久也不敢动,久到他带的那对人都忍不住疑惑地晃他的胳膊,问他发生什么了。
要是以前这人敢晃他,豹四一定要给他安排个最差的木屋,就和从前对待猛虎部落一样。
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浑浑噩噩地给这群人挑了个最好的木屋,然后调头就跑,边跑边吓得眼泪狂流,直到现在和阿罗在一起,他才有了安全感。
少族长干的事比他还过分,那群老虎一定会先打少族长,到时候就顾不上揍他了。
“……什么?!”阿罗不耐烦地表情凝在了脸上,随后是一声破了音的惨叫,“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对啊!”豹四哆哆嗦嗦道:“他们要是又抓我们去干活怎么办啊?!”
去年那个夏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累的一个夏天。
一睁眼就是干活,虽然猛虎部落的饭很好吃,但他这辈子再也不想那么干活了。
“我们、我们逃吧!”阿罗猛地抓住豹四的手,难兄难弟表情是一样的惊恐,他也回忆起了那段痛苦的日子,他回家之后躺了三四天都没歇过来!
“等一下,”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阿罗握住豹四手腕的手被一只稍微小一点的手强硬地扒开,海螺清秀的小脸映入了阿罗的视线。
他笑眯眯地问:“你都打算逃到哪里去呢?”
阿罗一把把他扛起来,慌慌张张道:“你也逃,万一他们找不到我,把你抓去吃了怎么办,你可不够他一口的。”
海螺被扛起来后愣了一下,他拍了拍阿罗的肩,轻轻松松就挣脱下来,看着真的打算收拾东西准备跑的阿罗,他笑容淡了下来。
“站住。”
“啊?”阿罗疑惑扭头,却被一只手拧住了耳朵。
“啊!疼疼疼!”他震惊地看着海螺。
虽然族人都说海螺是全海豹部落最凶悍的亚兽人,但其实自他俩结为伴侣,海螺一直都很温柔,把阿罗伺候的舒舒服服,阿罗也就没当真。
可现在看着海螺表情淡淡的模样,竟不知怎么让他想起了周野,身上被撕咬过的伤疤顿时又痛了起来。
“海、海螺!你干什么?!”豹四也惊呆了。
“带我去见那个猛虎部落的人。”说着,他手上又用了点力,拧的阿罗嗷嗷叫。
“你疯了吗?!”豹四怒道,说着他就打算把阿罗从他手上抢回来,却没想到海螺反手掏出一把石刀,横在了阿罗脖子前。
“我说,带我去猛虎部落。”他喝道。
豹四被他骇了一跳,他抬头看向被挟持的阿罗,却看到阿罗表情莫测。
“……带他去吧。”半晌后,他终于说。
三人一起走出了木屋,向着部落外走去,一路上有人和少族长打招呼,却无人发现少族长腰后抵了一把石刀。
豹四冷汗狂流,他一点都不想去猛虎部落,但要是阿罗当着他的面被捅死了,那他就再也不用怕猛虎部落的人揍他了,老族长就能活剐了他。
三人离开部落,一路向着猛虎部落的营地走去,海螺把刀拿出来继续横在阿罗脖子上,而阿罗也任他拿刀比着,低头不知再想什么。
海豹部落离他们越来越远,反而是猛虎部落的木屋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还能看到有人在忙上忙下地搬东西,海螺定定地看着远处,眼底渐渐亮起光来。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少族长!变兽形!”
豹四一声爆喝,而发呆的阿罗下意识地变成了兽形,身形顿时矮了下去。
海螺一惊,原本想要对着脖子砍下去的刀却因为海豹又厚又滑的皮肤而失了手,狠狠地捅在了阿罗肩膀上,而豹四的利齿也咬住了海螺的小腿。
“啊!”他痛叫一声,反手拔出刀划伤了豹四的脸。
豹四闷哼一声,海螺又一脚踹在了他下巴上,这下子又狠又重,豹四没忍住松了嘴。
海螺忍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猛虎部落的位置跑去。
豹四凶性未消,拔腿就想追,但一看不远处的猛虎部落,他又怂了。
算了。
他想:说不定这臭小子没等过去就被老虎咬死了,他还是快点带阿罗回去吧。
他又变回人形,让阿罗也变回人形,扛着他往回走去。
阿罗伏在他背上艰难地抬头,瞳孔里倒映着那个瘦削的、踉跄着一步步远去的身影。
海边的夜晚,明月高悬,明亮柔和的光芒洒满大地,给一切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