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边树边林俩小子迎面跑了过来。这几天一直在学校里,放学了就回家,倒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俩了。
沈书宜朝他们伸手,俩兄弟一人握住一只手,边林靠近裴彦知,也偷偷去拉他的手。
“小树小林今天怎么过来了呀?”
“学校放两天假。”边树跟上他们的步伐,边走边回答。
“哦哦。”沈书宜点点头,才记得今天是星期六。
“姐姐。”边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沈书宜,“这是小林送给你们的礼物。”
沈书宜接过,笑着道:“我们小林还送姐姐礼物了呀。”
边林害羞地将头低下。
沈书宜将纸展开,是一副画,上面画着四个小人,“小林,你画的是我们吗?”
边林点了点头,裴彦知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探头看了眼画,上面两个小人体型大一些,另外两个站在旁边牵着他们的手。
最下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哥哥”、“姐姐”、“小树和小林”。
“这么厉害呢,小林画得真好看。”
沈书宜伸手捏了捏边林的小脸,“我们小林超棒的!”
边林脸红的厉害,他低下头搂着裴彦知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
引得他们都笑了起来。
几人往前走着,此时太阳刚从天边升起,晨曦洒落,他们正向着光。
身后陈竹举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十分钟后,沈书宜敲开了一间陈年木屋。
老人拉开门看见是他们,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笑,“来来来,快进来。”
如果不是记得今天要来干什么,沈书宜真的要觉得他们就是来做客的。
几人进了堂屋,屋内比较潮湿,空气里散发着些许刺鼻的味道,但桌上摆了一束花,还堆放着很多礼品。
有菜有牛奶,还有鸡蛋。
老人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这些都是村里乡亲们的好意,大牛摔了,县城太远,就提着东西来看我了。”
这些都是朴实的劳动人民的果实,即使是小颗小小的土豆,对他们来说也弥足珍贵。
老人从桌上拿了两个苹果,递给边树边林,他们没拒绝,笑着接过,弯腰道谢:“谢谢陈奶奶。”
说完就一溜烟跑出去洗苹果去了。
沈书宜上前拉着婆婆的手,“大俊哥在医院里养养伤,很快就会回来看你啦。”
老人拍拍她的手,“好好,麻烦你们了沈丫头,我要不在了,你们帮我多看着点大俊,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别看他这么大,智力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说话也有点结巴。”
说着,老人坐在凳子上,长叹一口气,“唉,这也都怪我们。”
两人皆是一怔。
裴彦知细想着,原来那天男人的眼神会如此无助,像个孩子一样。
沈书宜听着,心里泛着酸,她轻轻拍着老人的后背,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屋内寂静无声,蹉跎岁月在老人口中缓缓流逝。
“沈丫头,我啊,这辈子也活得够久了。”
“小时候被父亲带到了这里,卖给了牛家人当童养媳。”
“长大后,我跟孩子他爹成了家,后面有了第一个孩子,五岁那年出了意外,从山上掉了下去。”说到这里,老人声音逐渐开始哽咽,“大牛他爹气的没照看好孩子,整整三年没回家。”
她抹了把眼泪,“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回来了,说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我们又生了大牛,可谁知道八岁那年生了场病,孩子就这样被烧糊涂了。”
“那年的暴雨下了好些天,很多茅草房都被雨冲塌了,大牛他爹跟着人去排水,不幸掉了下去,被水冲走了。”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投向墙壁上,上面挂着一张很模糊的画像,照片几乎快要烂掉,被人一点点拼好,用胶带缠在一起,订在了墙壁上。
即使早已看不清人脸,但至少给人留了个念想。
“嫁给他那年,山里突然来了一个拍照的人,这张照片就是他给我们拍的。”
沈书宜眼眶早已湿润,强忍着没落下眼泪,鼻尖酸的厉害。
裴彦知注意到他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心里触动也是极大的。
从小就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不愁吃穿,甚至对婆婆讲得茅草屋都觉得陌生,他抬头看了眼老人,只能看见她侧脸松动的皮,和饱含泪水的眼。
老人的背脊早已被压弯,脸上的沟壑是岁月的证明,瘦小的身体撑起了一个家。
“婆婆,你要长命百岁。”沈书宜语气哽咽,但尽量笑得温和。
老人缓缓低下头,释然一笑:“我没多久时间了。”
“你别紧张沈丫头,你听我说,我啊,来这世上一趟,从十岁那年被父亲带上山,就再也没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