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父不再像之前那样生气了,也不再动手打人或者投-毒,但他看着面对自己满怀警惕的小徒儿,此时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躲到了子车向文的身侧,对子车向文有说不出来的信赖时……师父心中还是说不出的酸涩。
就像是老父亲不懂长大的女儿的心思了,既失望,又沮丧。
子车向文看着他脸色,知道事情没有激化,连忙拿出了女婿的态度,“师父,您一路辛苦,这渔村没有客栈,劳烦您去我和小师妹的住处梳洗修整。”
掌门一看自己这一脚的鞋印子还留在子车向文的腰上,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但又舍不下脸向一个抢了自己女儿的小辈赔礼道歉,只好格外深沉地板着脸,“带路。”
到了地方,发现这一处大院里有不止一个房间,子车向文和元颐然至今仍是分开住的,心中多了些满意,暗自点头。
师父再转眼一看,一国皇子,自己死对头的亲传弟子,此时给自己烧柴打水,忙前忙后……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元颐然坐在院子的小桌上,双脚在空中微微荡着,子车向文负责干活,她负责给子车向文打气。
师父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心想这小子要一辈子都能对自家徒儿这么好,能和元颐然一辈子一起逍遥自在,倒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元颐然不想成亲,做师父的不会逼她,但如果她懂了什么是情,那这“女婿”的位置,他一定火眼金睛地把好关。
可是子车向文无从指摘,伏低做小起来,把师父都哄得一愣一愣的。
洗漱后不久就是晚饭,元颐然在旁边帮手,子车向文亲自做了几道,又从外面带回了两道师弟做的菜,三个人也有琳琅满目一桌子菜,味道都还不错。
师父心里的疙瘩已经舒坦多了。
到了晚上,他已经开始想,假若自己的小徒儿是个男娃,能娶个媳妇回来,无论做得再怎样贤惠,估计也就是子车向文这个标准了。
院子里只有两间房,子车向文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师父,晚上去和师弟们一起睡宿舍,毕竟这个小渔村居住环境有限,这已经是尽可能周到的安排。
半夜,元颐然突然醒来,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发现隔壁的房间里还亮着烛光。
她披上衣服悄悄地靠近了,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她听到自家师父有些难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唉,我小徒儿长大了,嫌弃师父了,都不愿意听师父的话了。”
子车向文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诶?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吧。小师妹很尊重师父的,她不是不听话,只是现在,是您和她的沟通出现了问题。”
师父:“……你都知道了什么?”
子车向文:“其实小师妹不是坏孩子,她只是从来都没有玩过。我之前从来不知道她小时候过得那么苦,被迫跟我卷了好久,但其实,我从来也没有您想的那么优秀。”
她听见子车向文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很低沉好听,“我以前的故事,有机会再和师父说,因为我和小师妹这一趟,不会玩太久的,等她玩够了,她还是想回家的,连她现在做的打算,都是以后回到药仙派……只是她已经长大了,师父,您对待她的方式,也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您该相信她的判断,听听她想要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优秀调解员子车向文,负责调节父女家庭矛盾X
宝贝们!3月8号节日快乐!——
48?第48章
◎师徒关系问题·下◎
师父委屈地开始抹眼泪。
“我知道我有的时候做的过了,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娃做徒儿,从小都把她当成女儿养的……她就是这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到外面太容易被骗了,我可太怕她吃亏了。”
子车向文有一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师父啊。”他虚弱的说,“小师妹这性子虽然天真,可是她本事过硬啊,惹她生气一个试试,当场人都能没了。”
师父被噎住了。
“也是。”师父慢慢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来,我的教育方式也没错吧!看谁欺负得了我小徒,又能打又能毒!”
“师父啊,你的教育初衷没错,但方式和力度……对几年前还是个孩子的小师妹来说,还是有点超过了。”子车向文无奈的把掌门的注意力转回来,“不过也为时不晚,小师妹知道你初衷总是好的,她不是好坏不分。”
师父被这句话又哄的高兴了,“对嘛!所以就是小孩子闹脾气呢吧?”
子车向文马上强调:“但不问问小师妹想要做什么,就给她安排了这么多功课,还给她搞出一个假想敌,把我当成对手卷了这么多年,单论这件事来说,确实是师父做错了。”
被小辈这样指责,师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那难道你师父不就这样对你吗?你这小子这些年进步神速,难道不也是因为我家小徒的原因?”
子车向文长长叹了口气。
“不,我师父从来都没叫我把小师妹当成竞争对手。”
“我可以跟着师弟们下河抓鱼,也可以跟着他们满山乱跑抓野兽,神器门是非常自由的,那些我学来的东西,大多都是自己选择的,从小到大,师父从来不拘着我玩,更不会逼着我按头学习,这点和小师妹是完全不一样的。”
子车向文认真解释,努力消除掌门师父对神器门的一些错误认知,“师父为我们还留出了大量的时间,让弟子随便出去玩——我的童年比小师妹要斑斓的多,因为我们这行不仅需要手灵活,更需要脑子灵活,所以无拘无束在我师父的教育方针里,是非常重要的品质。”
直到真正认识了元颐然后,子车向文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作为一个孩子,她过早就失去了童年的乐趣。
因为她被师父按着头学习。
师父很久没说话,像是颇受震动。
子车向文的声音在夜里听上去很安静,却传递出异常坚定的意味,“我师父从来都没有逼过我去学习这些东西,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其中一个原因是我真喜欢学这个、做这个,沉浸进去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做出成绩,另一个原因是……是我师父驴我。”
说起这个,子车向文至今面带菜色,“他驴我,说我必须要足够优秀,才能被小师妹看在眼里——当然,隔了很多年再回头看,发现原来他就是故意驴我的,他早看出来我对小师妹的好奇了。但与小师妹不同的是,至少那个时候我是自愿上的,和小师妹被师父你逼着上进,有本质上的不同。”
元颐然抓着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轻轻靠在屋外的墙上。
之前她不是没有问过子车向文为什么会卷她,但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重新听到他这样剖白,她听出了更多的意义。
比起她的见面不识,子车向文生命中出现她的痕迹,要比她所能想象到的还要远、还要重。
有了对比,她才知道自己的童年,原来充满遗憾。
渔村的夜晚比城市更加安静,远处的海浪和海风声隐隐传,让人心中更加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