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他,快恨死他了。
裴争抱着她,紧紧拥她入怀,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嗯,朕知道你恨,但朕爱你,卿卿,朕爱你。”
闻言,沈念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抬手抚着他的眉眼,鼻尖,又凑近他的鼻息。
是真的有气,
他确确实实还活着。
她好害怕,他会死。
感受着姑娘温热的指尖,裴争懂她在做什么,收紧手臂,让她心安,“卿卿,朕活着,没死。”
其实他醒来时,邬道先生同他说过,他解蛊后,确实已有逝世之兆,可他的心中想着沈念,想着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舍不得去死。
他还没求得原谅,怎么能一死了之。
或许就是这份执念,支撑着他活下来,慢慢恢复脉象。
“卿卿,是你,我才活下去。”
*
几息后,沈念同裴争分开,他们既然已经解蛊,没再留下来打扰邬先生,只歇息片刻后,便动身离开。
车舆上,裴争因身子虚,总昏睡,醒来时,沈念也未同他多说话,只负责照顾他。
裴争也识趣,不敢多同她说什么,只偶尔装作不舒服,博得她的关心。
两人相处平静,却气氛怪异,长戈时常进入车舆后,察觉气压低沉,根本不敢多话。
行路时,沈念在车舆内,一言不发,裴争需要时,她便前去照顾,不需要时,她又迅速坐回对面,望向帷帘外。
看着窗外从没见过的景色,表面她很平静,实则她的内心早已乱成麻,拧成一条绳,不知如何去解。
因裴争身子虚弱吃不消,他们刻意放缓脚程,直到两个月后,才回到京城。
长戈将帝王要回京的消息早早传回京城,这日黎明,宫门前文武百官列道相迎,裴昱立于最前,小小身躯已具储君气度。
见到帝王后,众人皆跪下相迎,“臣等恭迎陛下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人群中,沈念一眼便瞧见了裴昱,那孩子虽然才三岁半,可储君气度十足。能引领百官,恭迎皇帝回宫,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她的孩子,也可以自己独当一面。
“众爱卿平身,随朕回宫。”
裴争的身子恢复不错,已不用人搀扶,不过长戈还是不放心,一直在他身侧护着,生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大臣们起身后,裴昱立刻跑过来扑进她的怀中,抱住她的胳膊不撒手,“娘亲,昱儿好想你。”
沈念揉了揉他的头,声音轻柔:“昱儿,娘亲也想你。”
“昱儿,莫要缠着你娘亲,”裴争拉开昱儿,上前欲攥住她的手,“卿卿,同朕回宫。”
“裴争!”沈念躲开他的手,冷声拒绝:“我不回去。”
裴争眼睫一垂,再次握她手腕,“嗯?你不同朕回去么?”
他的语气已再无往日那般强硬,反倒是多了几分恳求。
如果在之前,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抱起她,大步迈入宫内,管她愿不愿意。
他是帝王,是她的男人,
就该同他回去。
但眼下他绝不会这样做。
“卿卿……”
“裴争,你别逼我,我不想回宫……别逼我。”沈念眼眶微红,推开他的手,“你不是说好了,不再纠缠我,现在,放我离开,我不回宫。”
“你要去哪里?”裴争拳心攥紧,却不敢强拉,“同朕回去。“
“哪里都好,总之不想回宫,我的心好乱,裴争……真的好乱,让我留在宫外,好么?”说着说着,她心口止不住起伏,气息微促,“别再逼我了,裴争。”
她的态度强硬,如今同裴争经历这么多的事,她的心已乱到根本无法理清。
一桩桩一件件,她太乱了,
对裴争,她已不知是什么情感。
她恨他不假,那些伤害无法像没发生过一样,可他又多次舍命相救。
她不知,到底该如何面对裴争,面对以后。
“好,”裴争垂下眼睫x,终应下此事,“沈国公前些时日上奏,如今已归京,现居沈府。”
“卿卿,你若无处可去,可以回沈府。”
同沈念提到沈府,他是有私心的,知道她在哪里,随时可以寻到她。
“我父亲,他回来了?”沈念先是一惊,而后她点头,她的确无处可去,回沈府也好,算算她同父亲已三年未见。
即便他对自己永远是冷漠的,但想到三年未见,她的心还是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