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亲手将沈念毁了,强占她的一切,
是他亲手将鲜活的沈念,逼成一个死物。
都是他,全部是因为他。
他该死,却又怕死。
……
夜里更冷,雪越下越大,长戈几次上前,想为其披上狐裘,却被他推开。到了后半夜,裴争浑身已被冻僵,瑟瑟发抖,意识也开始模糊,唯有心底一点执念撑着他不能倒下去,沈念必须活着。
他要沈念活着,不能死。
长戈侍奉帝王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可以为什么人,而不顾一切,扔下君威,身份,跪在冰天雪地里,即便时刻有丧命的风险,也毫不在乎。
天将明时,雪终于停了,第一缕晨曦落在裴争身上,他浑身满是积雪,面色青白,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再无生机与活力。
一夜,他整整跪了一夜,
在雪地之中,任寒风刺骨。
这一夜,他的身子快被冷意腐蚀,就像快要死去一样,试图起身,双腿却已麻木得失去知觉。长戈连忙上前搀扶,两人踉跄着走进屋内。
邬道见他能挺过一夜,颔首并笑出声,“公子好毅力,心诚至此,这蛊我自然会为你同这位姑娘解开。”
“多谢先生,”裴争握拳轻咳了两声,气息虚弱。
“不过,公子,解蛊一事,凶险未知,加之这位姑娘的蛊毒已侵蚀她的心脉,若是出了意外,你同她只能活一个。”
“届时,我该救谁?”
“救她,”裴争没犹豫,当即回话:“先生到时,竭尽全力救她。”
自他决定以身引蛊时,就没想过活着,眼下更不会考虑让沈念死去。
邬道目光深邃,多问一句:“公子……决定好了?我看得出你身份不凡,能得到如今权势与地位,实属不易,你当真愿意舍弃么?”
裴争嗤笑一声,再度开口:“先生,权势与地位,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怎及她重要?”
“先生届时,不要犹豫,救她。”
即便已多次叮嘱,可他还是不放心害怕沈念出事,他却活下来。
“一定要救她。”
“好,”邬道不再多言,“既如此,公子便躺下吧。”
裴争依言躺在沈念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梅香,令他忽然心安。
“卿卿……”他附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哪怕代价是他的命。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雪霁天晴,树梢上凝结的霜花,在阳光照耀下融化成晶莹的水珠,泛着金色光泽。
一缕晨光透过竹窗落在沈念身上,暖融融的,她眼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姑娘,你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沈念起身转过头,看到一个x门童打扮的少年,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忍着疑惑,出口问道:“敢问,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处?”
她不是同裴争在车舆上?
这是何处?他们已经到南疆了么?
她拧紧眉头,陷入沉思,头脑很乱。
门童见她疑惑不解,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的住处。你被人送来解蛊,现在蛊已经解啦,还有没有哪里不适?要同我师父说。”
“解了?”沈念心中一松,原来她身上的情蛊已经解了,看来此处是南疆,且成功寻到巫医。
随即她想起什么,急急问道,“送我来的那男人呢?他在哪儿?”
门童一边收拾药碗,一边随口答道:“他啊,昨夜跪了一宿,今早解完蛊就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