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再拦,裴争大步冲出殿外,然而就在他走到门槛时,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头疼欲裂,接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开。
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闷闷的疼,到最后,他身子晃了晃,再也无法支撑身子,向后倒了去。
裴争晕倒后,长戈当即传了太医,说他只是因急血攻心,休息一夜便安然无恙。
长戈松了口气,夜里照顾帝王时,听他迷迷糊糊说着什么话,凑近后才听清,他在唤“卿卿”二字。
……
“卿卿!”
裴争是伴着噩梦醒来的,他梦到沈念当着他的面跳入火海,而他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被火吞噬。
清醒过来已是次日辰时,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沈念的尸身何在?
长戈忐忑回应:“陛下,娘娘的尸身已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空壳。”
“在别院未做处理,在等陛下决断。”
裴争捏住手中的玉板指,冷声,“给朕抬入宫。”
长戈看不透帝王眼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得不照做,“是……”
随后,又想起今日是立后大典,他不得不上前提醒,“陛下,今日的立后大典,可要一一”
他想问,还要不要继续举行。
贵妃娘娘去世,他估摸着陛下再无什么心思立皇后吧。真是可怜了刚出生的小皇子,就这样没了娘亲。
“要不要属下告知他们一一”
裴争冷嗤一声,死死盯着眼前的婚服,眸底情绪晦暗不明,“立后大典,当然要举行啊,这怎么能推迟?”
见帝王在笑,长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说出的话颤颤巍巍的,“是!属下遵旨。”
长戈退下后,裴争忽地又笑出声,带着几分癫狂,“沈念,你不是寻死么?好啊,就算是死,朕也不会放过你。”
第53章
举行立后大典时,正值沈念出京城,按原计划他们此时早已逃出京城,然而没想到她因尚在月子里,身子忽感不适,又吐又发高热,他们只能停下车舆找地方歇息。
她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更怕出什么差错,坚持要逃,却被孟绥拦下来,吃药歇息一夜后,才恢复精力。
次日出城时,她同宋淮之坐在车舆内,孟绥亲自送他们二人出城,路过朱雀大街时,见每一处都挂着红色纱帐,百姓们也在议论着立后。
这时沈念才想起今日是裴争的立后大典,往日痛苦不堪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人在车舆中,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她紧紧咬住唇,在心底无数次劝说自己已经逃出来了,这不是梦,她真的逃出来了,日后与裴争再无关系,可尽管如此,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发抖,眼里酝酿出两团泪水。
她还在怕。
见小姑娘缩在角落里,肩膀微微颤抖,就像是一只被暴风雨摧残的花朵,再无生机与活力,这还是他的卿卿么?
宋淮之紧紧地抿着唇,小心翼翼上前攥住她的手,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说。
冰凉的手掌感知到温热,沈念抬眸看向身前的郎君,见他眼眶泛红,她心中的酸涩再也忍不住,低头啜泣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滚落,无声无息。
她从前是一个极不喜哭的人,任凭伤如何疼,任凭江氏如何责骂,她都不会哭,她想,就算她哭了,又有何人会心疼呢?
然而自从招惹裴争后,她却变得爱哭起来,每一次的心痛都犹如被万千刀剑扎入心脏,疼到无法呼吸,泪水自然而然滑落。
哭了一阵后,她没了力气,最后只能靠在宋淮之的肩膀上。
……
孟绥此人讲义气,怕出意外,亲自送他们出城门,还准备了足够的银两。
包袱递过来,宋淮之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时,又送回孟绥手中,“孟兄这使不得,我们已受你大恩,怎还能收下这么多银两?”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孟绥的目光落在沈念身上一瞬,又立刻收回,对着宋淮之笑道:“你同沈姑娘的路还长,钱财于我来说乃身外之物,快收下,想让人家姑娘跟你吃苦么x?”
听他如此说,宋淮之才收下银两,“那多谢孟兄。”
他可以吃苦,可沈念不行。
沈念望向孟绥,也道了声谢,“多谢孟太医照顾。”
最后她还想开口说话,却只动了动嘴唇,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她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开口。
孟绥是个极聪慧的,当即明白她在担忧什么,也知她要说什么,再度开口:“沈姑娘放心,我定当竭力相助。”
一语落,沈念知道,他懂了她的意思,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想托他多多照顾昱儿,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
尽管再不喜,也会有几分牵挂。
这也是她能尽的,最后一点当娘亲的责任。
说了一会儿后,她同宋淮之才坐上车舆,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