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鱼死网破,豁出去了,索性把这宫里腌臜不堪、狗屁倒灶的腌事全抖搂出来。
谁也别想好过,大家一同完蛋,同归于尽才好!
反正也是没规矩,没公平,没上没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心头的疯劲刚冒出来,皇后猛地抬眼,再次看向太后。
瞳孔却骤然紧缩,心头狠狠一惊,方才翻涌的怒火竟瞬间僵住。
心头总绕着股说不出的怪异,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太后还是那副端坐榻上的模样,身后嬷嬷稳稳扶着肩背,身前亦有嬷嬷屈膝跪着,帕子轻拭她额角。
动作恭谨得挑不出半分错处。
可方才被打翻在地的药碗还碎在脚边,黑褐色的药汁淌了满地,黏着瓷片狼藉不堪,竟无半个人上前收拾。
这份稳如泰山的气度,这份处变不惊的涵养,倒真是让人“佩服”。
那碗可是她的救命药,被人当众砸得粉碎。
她竟能眼皮都不抬一下,吭都不吭一声,仿佛碎的不过是寻常物件,与己无关。
皇后眯着眼,左看右看,视线在太后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数遍,总算被她瞧出了端倪——
老太太的脸色竟莫名红润起来,褪去了方才的苍白憔悴,连眼底的浑浊都淡了几分。
瞧着竟比刚才精神了不止一星半点,哪里还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怎么回事?难道皇帝儿子被当众顶撞辱骂,她这做娘的反倒心顺了,竟还能容光焕、枯木回春?
果然先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全是装的!
如今戏演到兴头上,竟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看着,眼底分明藏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味,看得津津有味。
皇后喉间一紧,猛地咽了口唾沫,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心头的疑窦豁然开朗。
好个老东西!
合着今日这一出,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母子串通好的戏码。
竟是拿我们母子当猴耍,逗闷子解乏呢!
你们皇家父子母子演你们的情深戏码、唱你们的双簧也就罢了。
何苦拉上我们母子垫背,动辄打骂,下手这般狠戾?
心头的愤懑像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炸开。
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垮理智,指尖攥得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指尖麻。
可这股无处泄的火气却越积越盛,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下意识便想冲过去,扯破那老东西虚伪的假面,将心头的委屈与愤怒尽数嘶吼出来。
可脚步刚抬,视线却不经意扫过二皇子红肿的脸颊。
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提醒着她方才那顿打有多狠。
那可是太后让人实打实打的,半点情面都没留。
皇后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头的疯劲瞬间被胆怯压了下去。
后背的寒意愈浓重,连带着四肢都开始软。
娘的,这深宫之中,我们母子俩竟是半点依仗都没有。
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她僵在原地,浑身冰凉,眼底的怒火渐渐被绝望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