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
巨大,狰狞,五指深深嵌入坚硬的黑石,边缘是腐蚀性的酥松。残留的气息虽淡,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入聂九罗的感知,唤醒了她体内那部分被“锻炉余烬”淬炼过、已变得温顺的暗红力量(伪龙核心)最深处的一丝排斥与悸动。
同源。阴冷。污秽。
林喜柔。
她来过这里。或者说,她的力量造物来过。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这地下空间永恒的灰白冷光更加刺骨。她们以为逃到了绝地,以为赢得了短暂的喘息,却没想到,猎手的触须早已无声无息地探入这片被遗忘的废墟。
沈寻也看清了那个掌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是……是她?她怎么会……”
“不知道。”聂九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冷静。她蹲下身,没有贸然触碰那掌印,而是仔细感知着周围残留的能量痕迹。掌印很新,灰尘尚未完全覆盖,残留的气息也表明留下它的东西离开并不久。拖痕、掌印、阴影区域对穹顶光芒的部分吸收……这些线索拼凑起来,指向的绝不是什么无意闯入的小型生物。
“不是本体。”聂九罗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尤其是那条拖痕消失的、幽深的隧道入口,“可能是她驱使的某种……东西。或者,是她力量的分身投影,但比之前峡谷遇到的要弱,或者……状态特殊。”
“它还在附近吗?”沈寻的声音紧,下意识地靠近聂九罗。
聂九罗摇了摇头,凝神感知。除了掌印处那点极淡的残留,空气中再没有其他明显的、属于林喜柔力量的波动。但这并不能让人安心。这片废墟如此巨大,死寂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天知道那东西藏在哪个角落,或者正在远处窥伺。
“不管它是什么,留下这个印记,可能只是探查,也可能……”聂九罗的目光落在那片因光芒被吸收而形成的阴影区域,以及阴影中心那个浅坑,“是在寻找什么,或者……标记什么。”
她想起在“守墟”时,唐昕研究银阑体内阴毒力量时得出的结论——那种力量可能带有“印记”,能作为远程感知甚至追踪的信标。林喜柔的力量性质同源,这个掌印,会不会也有类似作用?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聂九罗当机立断,“这个掌印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而且,那东西或许还会回来。”
沈寻重重点头,搀扶住聂九罗。两人不再停留,甚至不敢沿着那拖痕的方向探查,而是选择了与隧道入口相反的方向,贴着广场边缘,快而谨慎地移动。
她们的目标,是广场另一侧,一片规模较小、但看起来结构相对更复杂、可能隐藏着其他通道或掩体的建筑残骸群。
脚下的黑色石板冰冷坚硬,灰尘随着她们的脚步扬起,在灰白光芒下形成小小的尘雾。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神经紧绷到极致,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声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阴影和石堆。
死寂,依旧是这里的主旋律。但这种死寂,此刻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仿佛每一块沉默的石头后面,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聂九罗一边走,一边分神内视。体内“四相轮”的脆弱平衡,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持续运动,又开始出现细微的波动。温暖金色的光芒稳定地照耀着,努力协调着暗红力量的蛰伏和暗银骨架的“粘合”。她必须更加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量输出和情绪,任何剧烈的波动都可能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走过一片半塌的、由巨型方石垒成的矮墙,前方出现了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类似塔楼基座的圆形建筑。建筑不高,顶部已经坍塌,但四面墙壁基本完整,只在南侧有一个狭窄的拱形门洞,里面黑洞洞的。
“去那里看看。”聂九罗低声道。这种相对封闭的小型空间,至少能提供一个临时的掩蔽所,观察外界,也比暴露在开阔的广场上更有安全感。
两人靠近门洞,里面一片漆黑,与外界灰白的光明形成鲜明对比。门洞内散出更加浓郁的陈腐气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硝石的味道。
聂九罗示意沈寻稍等,自己先凝神感知门洞内部。没有生命气息,也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她这才小心翼翼地侧身进入。
塔楼内部空间不大,直径约两丈,地面同样是黑色石板,积着厚厚的灰尘。中央有一个已经干涸的、不知用途的石质浅池,池边散落着一些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四周墙壁上原本可能有壁画或雕刻,但早已被漫长的时光和某种力量侵蚀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片斑驳的色块和划痕。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窗户,只有顶部的坍塌处漏下几缕微弱的灰白光芒,勉强照亮内部。相对封闭,只有一个入口。
“暂时安全。”聂九罗松了口气,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连续的紧张和行走,让她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又消耗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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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寻也靠着她坐下,两人都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完全放松。
“阿罗,你说……唐姑娘她……”沈寻的声音带着哽咽,再次提起那个沉重的话题。
聂九罗沉默了片刻。唐昕坠崖的那一幕,清晰得如同刻在脑海里。那种高度,下方深不见底……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但那个神秘强大的女子,总能出乎意料……
“我不知道。”她最终如实说道,声音低沉,“她很强,底牌很多。但……”她没有说下去。
沈寻明白她的意思,泪水无声滑落。唐昕的冷酷、交易式的帮助、以及最后毫不犹豫的牺牲,此刻在她心中交织成复杂难言的痛楚与感激。
“我们不能辜负她。”沈寻擦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一定要活下去,出去。”
聂九罗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再次轻轻握住沈寻的手,温暖金色的微光透过指尖传递过去一丝安抚的意念。
短暂的休息中,聂九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塔楼内墙壁上那些模糊的斑驳痕迹上。灰白的光线从顶部裂缝斜斜照下,照亮了其中一片区域。
那似乎是一幅残破壁画的边缘。颜料早已褪色剥落,只剩下一些深褐、暗红的底色,以及用利器或某种坚硬物刻画上去的、深深嵌入石壁的线条。
线条极其抽象、粗犷,但聂九罗仔细辨认,心头却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