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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微弱的回应（第1页）

银阑所谓的“古老裂隙”，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道深嵌在山体内部的、被时间遗忘的伤口。

入口隐藏在隘口内侧一处几乎垂直的岩壁下方，被层层叠叠、湿滑粘腻的墨绿色藤蔓完全覆盖，散着浓重的、如同沼泽底部淤泥般的腐朽气息。拨开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挤入的、黑黢黢的缝隙，里面涌出的空气冰冷刺骨，带着铁锈和某种矿物质特有的腥气。

“跟紧我，每一步都要踩实。”银阑低声嘱咐，率先侧身挤了进去。她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只有腰间一枚散着微弱银光的、鸽子蛋大小的石头，指引着方向。

沈寻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腐朽味道的空气，攥紧了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跟上。

缝隙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和崎岖。两侧粗糙的岩壁湿漉漉的，不断渗出冰冷的水滴，落在颈后，激得人直打寒颤。脚下根本没有路，只有凹凸不平的岩石和深不见底的、被黑暗填满的裂缝。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有时需要紧贴岩壁、在仅容半只脚掌宽度的边缘横移，稍有不慎就会坠入脚下无声的黑暗深渊。

银阑的动作敏捷得像一只壁虎，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也几乎没有出多余的声音。沈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额头和后背很快被冷汗浸透，手脚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抖，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紧紧盯着前方那点微弱的银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时间在黑暗和极度的紧张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银阑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她的声音在狭窄的裂隙中产生微弱的回音，“上面，大约三丈处，应该就是隘口外侧的上方，靠近岩壁顶部的位置。我能感觉到，下面有微弱的能量波动，还有……新鲜的血腥味。”

沈寻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挤到银阑身边，仰头望去。头顶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银阑手中石头的光芒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嶙峋的岩壁。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聂九罗气息的、冰冷而混乱的能量余韵，确实从上方隐约渗透下来。

“怎么上去？”沈寻急声问。岩壁湿滑，几乎垂直，没有任何明显的攀爬点。

银阑没有回答，只是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袋，从里面倒出一些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凝结而成的粉末。她将粉末均匀地涂抹在岩壁上几个特定的位置，然后退后一步，低声念诵起音节古怪的咒文。

粉末接触到湿滑的岩壁，并没有被水冲散，反而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并开始缓慢地、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生长，最终在岩壁上形成几条蜿蜒的、仿佛血管或藤蔓般的红色纹路。

“这是‘血藤粉’，用几种喜阴嗜血的植物根茎和特定矿物炼制，能在短时间内让岩石表面产生类似藤蔓的、可供攀附的‘脉纹’。”银阑简短地解释，“跟着这些红色的纹路爬，它们能承受重量。但时间有限，一旦纹路光芒熄灭，就会失效。动作要快。”

说完，她率先抓住一条延伸向上的红色纹路，试了试力道，然后便如同灵猿般向上攀去。

沈寻不敢耽搁，立刻学着她的样子，抓住另一条纹路。那纹路触手温润，并不湿滑，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抓附力。她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力气，开始向上攀爬。

三丈的高度，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此刻的黑暗、湿滑和心急如焚之下，却显得格外漫长和艰难。沈寻的手臂很快就酸痛得几乎麻木，手指因为用力而阵阵抽痛，冰冷的岩壁不断摩擦着她的身体，留下细小的伤口和淤青。但她全然不顾，只是死死盯着上方银阑的身影，盯着那些指引方向的、散着微弱红光的纹路，拼命向上，再向上！

终于，在手臂即将彻底脱力之前，她的手指触摸到了上方一块相对平坦的边缘。银阑已经在上面，伸手将她拉了上去。

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块突出于岩壁之外、约莫两张桌子大小的天然岩石平台上。平台表面覆盖着薄薄的苔藓和滑腻的泥水，边缘之外，就是深不见底的、被黑暗和雾气笼罩的悬崖。而平台的下方，正是他们来时那个被山石彻底堵死的隘口入口！

从这里向下望去，景象更加触目惊心。隘口入口处堆满了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岩石，小的如磨盘，大的堪比房屋，层层叠叠，犬牙交错，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到。山石之间，隐约能看到一些被砸扁、掩埋的、属于追兵的扭曲残骸，以及大片大片已经黑、但依旧散着浓重铁锈腥气的血迹。

但沈寻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些残骸和血迹上。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平台下方、靠近岩壁根部、一块被数块巨大岩石交错压住、只露出一小片染血破碎衣角的地方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聂九罗最后站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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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衣角的颜色和质地……是聂九罗的！

沈寻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被银阑一把死死按住！

“别动！”银阑的声音严厉，“看清楚！那些石头随时可能再次松动滑落！而且，下面可能还有没死透的东西！”

沈寻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顺着银阑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在那片被巨石压住的区域周围，散落着一些更加细小、颜色也更加诡异的“痕迹”。那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融化的蜡油又像凝固血浆的胶状物，星星点点，粘附在岩石表面和缝隙里。空气中，除了血腥和铁锈味，还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的、混合了焦糊和某种清苦药草的气息——那是聂九罗强行爆能量后残留的味道！

更让沈寻心神剧震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下方那片被掩埋的区域，正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

不是声音，不是画面，而是直接作用于她感知层面的、一种仿佛心脏被细线轻轻扯动的感觉！

是那根“线”！

聂九罗意识中连接着她们的那根无形的“线”，正在变得清晰！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急切的、仿佛在黑暗中寻求呼应的脉动！

“她还活着！她在下面！”沈寻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颤抖，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银阑，我们快下去救她！”

银阑没有立刻回答。她蹲下身，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探查着下方岩石堆积的情况，尤其是靠近岩壁根部、压住那片衣角的那几块巨石的稳定性和承重结构。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异常凝重。

“情况很糟。”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这几块石头太大了，相互嵌合得太紧，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搬动或撬开。而且，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着几处岩石接缝处新鲜的裂痕和松动的碎石，“山体结构很不稳定，一旦我们贸然动手，很可能引二次坍塌，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她，连我们自己都会被埋进去。”

沈寻的心沉了下去，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那……那怎么办？难道……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不。”银阑站起身，银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们不能从上面硬来。但是……”她转向沈寻，目光落在她依旧死死捂着心口的手上，“你刚才说，你能感觉到那根‘线’在变清晰？”

沈寻用力点头：“是！它……它好像在动，好像在叫我……”

“好。”银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直接的物理救援行不通，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精神引导。”银阑看着沈寻的眼睛，“那根‘线’，连接的是你们的意识核心。现在聂九罗被困在下面，身体重伤，意识很可能也处于极度虚弱和混乱的状态。但她既然还能维持这根‘线’，说明她的核心意识还在挣扎。如果我们能通过这根‘线’，将清晰的、强大的‘生存意念’和‘指引信息’传递过去，或许能帮助她凝聚意识，甚至……引导她体内残存的力量，为自己创造出一线生机。”

沈寻听懂了。就像之前在鸦寂谷，聂九罗意识濒临失控时，她不顾一切地冲撞过去，将她拉回来一样。只是这一次，情况更加凶险，距离更远，聂九罗的状态也更差。

“我要怎么做？”沈寻没有丝毫犹豫。

“集中你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银阑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不要去想具体的救援步骤，也不要去想‘救她’这个结果。只专注于那根‘线’，专注于你‘想要她活着’、‘想要她回到你身边’的这个最纯粹、最强烈的‘意念’。然后，顺着那根‘线’，把它‘送’过去。就像……在黑暗的河流对岸，点亮一盏灯，告诉她方向在哪里。”

银阑顿了顿，补充道：“但这非常危险。传递意念的过程，会极大地消耗你的精神力，甚至可能让你的意识也被那根‘线’牵扯，陷入聂九罗此刻所处的混乱和痛苦之中。而且，我们不确定聂九罗现在意识的状态，如果她已经濒临崩溃，或者被‘伪龙’的残余意念侵蚀得太深，你的意念传递过去，非但可能无法唤醒她，反而可能刺激到那些危险的东西，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