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医还在斥着,“那阮梦月是什么好人吗?谁家守寡的妇人能有机会爬了当朝王爷的床?我用膝盖想都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偏他被迷了心窍!”
“把个鱼目当珍珠,养个毒蛇还以为是猫儿,真瞎子摸象还能摸到点边儿,我看他是连边都摸不到。”
段骁阳看着他气得通红的脸,心中感叹,郑老还是那么犀利啊!这嘴上功夫,自己得好好学学才是。
“唉!我说你这孩子,千万得保重身体,身体好才有以后。你是安国公府和晋王府未来的希望,切不可因为那糊涂虫伤了身子。”
“该吃吃,该睡睡,该办的差事认真办,不管他如何,后面总有陛下和太后压着。老夫回头也给你开个疏肝解郁的方子,吃上两剂调理调理。”
段骁阳听着,心中温暖,他知道郑太医是真心心疼他,为母亲和外祖父不值。
他真诚感激道:“让您挂心了,晚辈都晓得。”
过了正月十五,洛都的风终于不再那么刺骨,带着点软和的味道了。
今日阳光正好,林楚悦裹着件杏子红夹棉披风,坐在知聪院廊下的藤椅里晒太阳。
这场风寒从小年开始,跨了整个年关,她人瘦了一大圈,下巴只剩个尖尖,衬得那双眸子越清亮。
这场病似乎让她褪去稚气,眉宇间显得更加沉静了。
茯苓端着药碗过来时,她正望着廊檐下过年时挂的那对红灯笼出神。
“小姐,该喝药了。”茯苓把药碗递过来,又从袖袋中抹出个小纸包,“喝完含颗梅子,把苦压一压。”
“唉,这药什么时候能结束?”
林楚悦眉头皱得死紧,她是真不想喝这苦药汁子啊!每次喝完,从胃里返上来的药味儿都让她忍不住想吐。
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一口气把药灌进肚子里。
茯苓赶紧拿起一颗梅子塞进她口中,酸甜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化开,把药的苦味压了下去。
林楚悦看着纸包里剩下的五六颗,裹着薄薄糖霜的梅子,心里一动。
这梅子……是段骁阳送来的。
生病期间,他一共送过两次东西,第一次就是这梅子,仍旧假托舅舅宅子下人的名号。
第二次也就是前天,送来两样解闷的小玩意儿:一套鲁班锁,一本《大周志怪异》。
东西都是茯苓悄悄拿进来的。
她比云苓年长两岁,早已察觉出不对劲,私下里对云苓叮嘱:“以后段世子送东西来,别声张,直接交给我。”
云苓还有点摸不着头脑,问为什么。茯苓戳她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小傻子!别问那么多,记着就是!”
想到段骁阳,林楚悦抿了抿唇,她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心。
是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是该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在悸动。
有些念头一旦动了,再收就难了。
“且看着吧。”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是宋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冬雪,手里拎着个暖盒,笑盈盈走进来,“四小姐,姨娘让送来的,川贝冰糖炖雪梨,润肺降燥,最适合小姐现在的身体。”
说着打开暖盒,拿出里面的白瓷炖盅。
炖盅还烫着,揭开盖子,一股清甜的热气扑面而来,里面一整颗雪梨被挖掉核,放入冰糖和川贝,炖得晶莹剔透剔透,梨肉一碰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