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到了正式通知。”邱枫的语气平静,“通过了。下学期开始,我就要同时完成本科最后一学期和研究生第一学期的课程。”
“祝贺。”苏墨月真心为她高兴,“这很适合你。”
“谢谢。”邱枫顿了顿,“但我也在想,这意味着接下来几年我会非常忙。研究、课程、论文、助教……时间会变得很紧张。”
苏墨月理解她的意思:“我们见面的时间会减少。”
“可能会。”邱枫诚实地说,“但我想,真正的连接不是靠频率维持的,而是靠深度。即使不常见面,知道彼此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进,需要时能够互相理解和支持,这就够了。”
“我同意。”苏墨月点头,“而且,我的实习和写作也在增加。下学期我可能也会更忙。”
她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雪景。月光在雪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树枝的阴影在雪地上画出抽象的画。
“有时候我会害怕。”苏墨月突然说,声音很轻,“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害怕辜负了那些信任我、愿意向我讲述故事的人,害怕最终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价值。”
这是她很少表达的脆弱。邱枫认真地听着,然后说:“我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自己的研究只是重复前人的工作,害怕无法做出真正的贡献,害怕在学术道路上迷失方向。”
承认恐惧本身就有一种力量——它让完美主义的压力松动,让人的面具脱落,让真实的、不完美但持续努力的人显现出来。
“但我们还在继续,不是吗?”苏墨月说。
“对。”邱枫点头,“继续,不是因为没有恐惧,而是尽管有恐惧,仍然选择前进。”
茶已经凉透了,但她们谁也没想去加热。在这个深夜的时刻,温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坦诚的、无需伪装的相处。
“我想,”苏墨月缓缓说,“成长可能就是学会与恐惧共处,而不是消除恐惧。学会在不完美中工作,在不确定中前进,在怀疑中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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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学会寻求和接受帮助。”邱枫补充,“承认自己不是全能的,需要同行者,需要导师,需要那些在困难时刻可以依靠的连接。”
窗外,远处传来钟声——校园钟楼在整点报时,声音在雪夜中格外清晰悠长。凌晨三点。
“该回去了。”邱枫说。
“嗯。”
她们收拾东西,离开包厢。清心苑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值班的店员在楼下打盹。她们轻手轻脚地出门,没有惊扰。
雪后的夜晚异常安静,连风声都几乎听不见。积雪在脚下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短暂停留然后消散。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苏墨月突然说:“谢谢。”
“谢什么?”邱枫问。
“谢谢你今晚愿意听我说那些……不够理性的话。”
邱枫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理性很重要,但不是一切。情感、直觉、恐惧、希望……这些也是真实的一部分。能够分享这些部分,是信任的标志。”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清墨大学在冬夜中沉睡,但有些连接在清醒中加深,有些理解在深夜中生长。
凌晨四点,秦飒的工作室里,灯还亮着。
她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手里拿着一杯已经凉了的水,看着窗外月光下的雪景。工作台上,“修复”系列的第四件物品——那个框架松动的刺绣——正处在修复的中间阶段。
刺绣是民间的作品,大约有百年历史,绣的是牡丹和凤凰,色彩艳丽但已经褪色,丝线有的断裂,有的松散,木制框架也松动了。秦飒没有重新装裱,而是决定保留原有的框架,只是加固;也没有修补所有的破损,而是选择了性地修复那些影响整体结构的部分。
她让破损成为作品的一部分——就像时间留下的签名。
石研已经回宿舍了,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这种独处的时刻,她用来思考和沉淀。修复的过程需要技术,但修复的决策需要思考:什么该动,什么该留?什么该强调,什么该淡化?每一次选择都在回答那个根本问题:修复是为了什么?
她想起今晚和石研的对话。石研说,她拍摄的不只是修复过程,也是修复过程中的思考、犹豫、突破。那些瞬间的表情,那些专注的眼神,那些决定性的手势——它们和修复结果一样重要,因为它们呈现了创造的动态过程。
“修复不是魔术,”秦飒自言自语,“是无数个微小决定的总和。”
窗外,月亮已经西斜,天空开始从深蓝转向灰白。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但也是夜晚最深沉的时刻。在这个时刻,城市完全安静,连最早起的鸟儿都还没有醒来。
她拿起手机,翻看石研今天拍摄的照片。有一张她特别喜欢:她的手正在穿针,准备修复刺绣上的一处断裂。光线从侧面打来,手的影子投在工作台上,针的影子在刺绣上,形成一个复杂的构图。照片捕捉到了那个专注的、几乎神圣的瞬间——当创造者完全投入创造的过程中,时间仿佛凝固。
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一些想法:
“修复系列的核心不是‘完美复原’,而是‘有尊严的继续’。让破损的物品重新获得功能,但保留时间的痕迹;让沉默的物件重新开口,但说的是它自己的语言;让脆弱的存在重新稳固,但承认脆弱本身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修复者是中介,不是主宰。我们的责任是倾听物品的故事,理解它的需要,然后提供恰当的支持——不多不少,刚好足够让它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存在。
这需要谦卑,需要耐心,需要愿意成为背景,让修复的对象成为主角。”
写到这里,她停下来。这些话可能会成为展览的说明文字,或者只是一段私人笔记。但无论如何,它们帮助她澄清了自己的想法。
窗外,第一缕晨光出现在天际线,淡淡的橙红色,像未完全调匀的水彩。雪地在晨光中开始泛起微光,从银白转向浅金。
秦飒放下手机,看着黎明降临。一夜的思考,一夜的沉淀,一夜与自己对话。现在,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新的工作即将继续。
但她不觉得疲惫。相反,感到一种清晰的平静——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这些工作对自己、对他人、对那些被修复的物品意味着什么。
这就够了。
所有的夜话都是对话。
有些与他人,有些与自己。但所有的对话,都在帮助理解:我们是谁,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为何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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