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森鸥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十分生硬。只要不是傻子,都能从中辨别出真正的情绪。
千代不是傻子。
千代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孩。
可她也是一个胆小鬼。
就算发觉了自己的小情绪,也不敢抬头看着自己。更不敢大声命令自己,杜绝掉自己所有的妄想。
他们站在厨房的水池前。台面上是刚刷洗干净的碗,门外的餐桌上是还没有收拾好的食物。
碗需要放进碗柜,食物需要放进冰箱。
哪一件事情都需要人去做。
可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动。
“兄长他们已经知情了。”
没有回应。
“西西里的朋友们也知情了。”
还是没有回应。
“我今天早上其实告诉了晶子,我已经结婚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改姓了。”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
一股说不上来的沉闷盘旋在千代的心头。这股沉闷混合着委屈,又混合着期待,牢牢地趴在她的心脏上,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给别人做午餐。我可以分享那个便当盒,可以分享出你做的食物。
“可是一想到你还会给其他的女性做午餐,我的心脏便会觉得闷闷的。对不起,森学长。”
没头没脑的话语就这样被她说了出来。
她居然真的将这些根本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语言说出?
森学长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小气?会不会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曾经认识得那般温柔?
又或者……会不会后悔跟自己结婚?
每一个疑问诞生时,千代都会觉得心口一窒。这些疑问一个比一个沉重,一个比一个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可恶,明明这段婚姻只有两天的存在,她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几乎要以为,她是真的出自“爱情”这个母题,去签下那张婚姻届。
千代几乎要站不稳。长久的低头姿势使她的眼前有些发昏,也让她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自己的腰间多出了一抹温热。
“没有因为你生气。我在横滨没有什么朋友。硬要说那些所谓的旧识,他们都知情我的婚姻状况。我的老师也已经知情。”
那抹温热在顺着那一小块肌肤慢慢扩散。是属于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的温热。
“还有,在有关于你的问题上,永远没有所谓的‘最优解’。千代,你已经是我的最优解了。其他的任何问题,都没有你重要。”
千代还是没敢抬起脑袋。但是那份温热已经顺着她的肌肤缓缓侵入她的静脉,侵入她的血液。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仪器可以检测一个人的血液温度,那么此时此刻,她的鲜血已经快要沸腾!
好烫啊。真的好烫啊。
“你问我为什么不推开你,很明显,我在生我自己的闷气。只是想给我自己找一个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她的后脑被轻柔地安抚。一下两下,伴随着对方的动作,千代觉得自己要融化在这里。
不敢有任何回应的人变成了她。
事到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对方为什么在之前没有回答自己了。
因为……无论说些什么,都会破坏现在的气氛。
无论是什么。
温柔的、只会对自己露出另一面的、会轻声给自己解释所有的森学长,就站在自己面前。
“千代,做你想做的。”
大概是窗外的月色过于温柔,又大概是对方的话语充斥着蛊惑意味。
千代慢慢地伸出手,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就像在故障的电梯里那样。
“森学长,我说什么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