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谷星聆正踏着落日的余晖走向学校。
夕阳把她的影子拽长,在地上刻出利落的线条。她低头瞥了一眼,这影子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纤细窈窕的模样,而是魁梧奇伟的轮廓。
真轻松啊。
胸前不再有那两团柔软累赘的重量,肩膀和背部久违地感到自然舒展,连呼吸都比以往更深更顺畅,视线高度也生了显着的改变,路边商铺招牌似乎矮了一截,大部分行人也只到她鼻尖的位置。
这种物理上的居高临下,确实在心理层面催生出膨胀的掌控感。难怪盛骁平时走路姿势总是那么嚣张,她暗暗腹诽着。
不用再时刻注意收腹挺胸,不用再下意识回避某些打量的目光。
脚步可以迈得更开,手臂摆动幅度可以更大,可以将双手随意插进口袋,肩膀微微松垮下来,走出一副散漫的模样。
她感到微妙的愉悦,下意识地撮起嘴唇。响亮的口哨瞬间滑出唇边,在傍晚的街道上荡开小小的涟漪。
几个路人侧目,又很快转回头去——年轻男孩吹口哨,再平常不过。
谷星聆自己却微微一愣。这声口哨太流畅了,流畅得仿佛这具身体的本能。盛骁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正悄无声息地反过来牵引着她。
她不由得联想到公寓里生的一切。
失控的体温,粗重的喘息,从这具身体喉间滚出的、沾染着情欲色彩的指令……
现在想来,简直……
她的脚步顿了一瞬。
毫无负担。
当她是“谷星聆”时,那些言语、那些行径,是绝无可能生的。
可一旦套上盛骁的躯壳,仿佛连带着也承接了他的身份、他惯常的行为,乃至某种被世俗悄然默许的特权。
道德的缰绳自行松弛,禁忌的边界逐渐模糊,做出逾矩之事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原来如此……”她的思绪倏然明晰,仿佛某个关窍被瞬间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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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星聆的脚步最终停在一条小径的尽头。
眼前是一座几乎被遗忘的废弃平房,蜷缩在校园最偏僻的东南角。
厚重的爬山虎织成密不透风的绿毯,彻底覆盖了外墙,只勉强露出几扇窗户的轮廓。
若非刻意寻找,任何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片过于茂密的绿化带。
她从衣袋里摸出一把老式黄铜钥匙,插入锈迹斑斑的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向内滑开。
室内的景象与破败的外观截然不同。
左侧靠墙的长条工作台上,一台经过改装的3d打印机正在低鸣运转,吐出极细的丝状材料;旁边并列着几个圆柱形培养槽,淡蓝色的透明凝胶中,悬浮着形状各异的组织试样,都是迭代过程中失败的墓碑。
右侧的金属置物架上,试剂瓶按标签严格排列,大部分瓶子已经见底。
维持这座工坊运转的血液,来自她在“土豆小说”平台连载TsF文学的稿费。
那些细腻到令人面红耳赤的身体转换描写,那些对感官细节细致入微的刻画,不仅为她积累了相当数量的忠实读者,更在无形中为她的研究提供了心理与生理参照。
每一笔稿费到账,都会迅转化为订购单上的材料。
至于其他基础耗材,则来自校园内那几个管控严格的重点实验室。
她凭借优等生的面具,拥有极高的通行权限,登记簿上偶尔多出的损耗从未引起任何怀疑。
经过焚膏继晷的钻研,就在几个月前,她终于完成了以自己身体数据为蓝本的初代仿生皮衣。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当她亲自穿上仿生衣后,很快就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开者无法成为客观的测试者。
面对传感器传回的海量数据,她无法剥离“我知道它应该怎样”的主观滤镜。产品优化陷入了没有参照系的泥潭。
她需要一只能提供最原始、最真实生理与心理反馈的小白鼠。
转机出现在一节昏昏欲睡的通识课上。
她还在为瓶颈苦恼时,忽然听见前排传来刻意压抑的轻笑。
抬眼望去,恰好迎上前排男生反光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