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咏冶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孙御白沉静而坚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他害怕看到的怜悯或厌恶,只有深沉的担忧和一种……让他想要依赖的可靠。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肯松懈下一丝缝隙。
孙御白缓缓站起身,腿因为长时间的半蹲而有些酸麻,但他稳住身形,没有立刻松开安咏冶的手。他拉着安咏冶,引导他也慢慢站起来。
“能走吗?我们去浴室,先用水冲洗一下伤口。”孙御白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主导事态的从容,这多少安抚了安咏冶混乱的心绪。
安咏冶又点了点头,借着孙御白的力道站起来。他腿有些软,但还不至于走不动路。
孙御白扶着他,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杂物,走向相对完好的浴室。破碎的镜子里,倒映出两个相互扶持的、狼狈不堪的身影,一步步挪向那方寸的、暂时还算安全的空间。
浴室里没有破碎的镜子,只有一面完好的、带着水渍的盥洗镜,灯光也相对柔和。
孙御白将安咏冶扶到马桶盖上坐下,转身拧开水龙头,调到温水,试了试温度,然后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湿、拧干。
他回到安咏冶面前,单膝半跪下来,动作轻柔地托起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放在自己膝上。伤口还在缓慢地渗血,翻卷的皮肉间隐约能看到一点反光的碎片。
果然是扎进了玻璃碴。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孙御白低声说,用湿毛巾小心地擦拭伤口周围,先清理掉干涸的血痂和污垢。他的动作专注而细致,仿佛在处理一件极其精密的仪器,避开了伤口中心。
安咏冶垂着眼,看着孙御白的顶,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线条优美的唇。温水触碰伤口带来刺激性的刺痛,但比起心里那翻江倒海的屈辱和恐惧,这点肉体上的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更在意的是孙御白此刻的沉静,和那双稳定而温暖的手。
没有追问,没有评判,没有他害怕看到的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沉稳的照顾。
这让安咏冶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依然在颤抖,但幅度小了很多。眼泪已经止住了,只剩下眼眶残留的红肿和脸上未干的泪痕,揭示着刚才那场无声的风暴。
简单清理后,伤口的情况更清晰了。一道约两寸长的撕裂伤,横贯虎口,深可见肉,边缘不齐,里面嵌着几粒细小的、亮晶晶的玻璃碎屑。
“需要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不然会炎,也可能伤到肌腱。”孙御白抬头看向安咏冶,眼神征询意见,“我手边没有镊子,可能……得用别的办法。”
安咏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随便。”他现在对疼痛的耐受力高得惊人,或者说,已经麻木。
孙御白想了想,起身在浴室柜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把小巧的、用来修剪眉毛的钝头镊子,虽然不理想,但勉强能用。他又用开水将镊子尖仔细烫过,然后重新跪下来。
“看着我。”孙御白忽然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安咏冶有些茫然地抬眼,对上孙御白的视线。
孙御白的眼睛很亮,在浴室柔和的灯光下,像两潭深水,平静,却仿佛能容纳一切。他没有说“别怕”或者“很快就好”之类的废话,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安咏冶,仿佛要将自己的镇定通过目光传递过去。
“可能会有点难受,忍一下。”他重复了一遍,然后低下头,左手稳稳地固定住安咏冶的手腕,右手拿着镊子,极其小心、极其精准地探向伤口深处。
冰凉的金属触碰到翻开的皮肉时,安咏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看着孙御白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因为全神贯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鼻尖甚至能闻到孙御白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训练场带回来的尘土气息。
这些熟悉的味道,在此刻竟成了奇异的锚点,将他从那些血腥、黑暗、屈辱的记忆画面中,一点点拉回现实。
镊子夹住一片细小的玻璃,轻轻拔出。细微的刺痛。
又一片。
动作稳定,毫不拖泥带水。
安咏冶的目光从孙御白的侧脸,移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左手上。
那只手很稳,指节分明,皮肤温热。就是这只手,刚才覆在他冰冷颤抖的手背上,给了他一丝暖意和支撑。
也是这个人,在所有人都被他狂暴的怒火吓退时,平静地走进这片狼藉,没有指责,没有慌乱,只是蹲在他面前,用一块布擦掉他手上的血。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暖流,混着未褪尽的屈辱和痛苦,涌上安咏冶的心头,堵在喉咙口,让他鼻腔酸。
他连忙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天花板上的光斑,强行将那不合时宜的软弱情绪压下去。
在“宠物”面前哭一次已经够糟糕的了,绝对不能再哭第二次。
“好了。”孙御白的声音将他拉回。几粒细小的玻璃碴被放在一旁的纸巾上,染着血。“伤口需要消毒,有点疼,忍一忍。”
他起身,走到门边,向外面的医生要了医疗箱,又走了回来,拿出酒精倒在安咏冶的伤口上。
剧烈的灼痛让安咏冶倒抽一口冷气,手指猛地蜷缩,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孙御白没有停顿,快用干净的纱布吸掉多余的酒精,然后动作熟练地开始包扎。一圈,两圈……他包扎的手法意外地专业,松紧适度,既能止血固定,又不会影响末梢循环。
整个过程,安咏冶没有哼一声,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嘴唇被咬得没了血色。
包扎完毕,孙御白将剩余的纱布和酒精放好,又拧了把热毛巾,递到安咏冶面前:“擦擦脸。”
安咏冶愣愣地接过温热的毛巾,覆盖在脸上。毛巾的热度驱散了脸上的冰冷和泪痕的黏腻感,也仿佛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他在毛巾下深吸了几口气,混乱的心跳和呼吸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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