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御白不再犹豫,他轻轻起身,赤脚走到卧室门口,推开虚掩的门。
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正好落在床上。
安咏冶蜷缩在床的一侧,背对着门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揪着胸前的睡衣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头深深埋在枕头里,
孙御白看不到他的脸,但能看到他后颈和肩背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硬,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他没有出声音,但那种无声的、全身心投入的挣扎和痛苦,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悸。
孙御白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在月光下颤抖的背影。
安咏冶,春风基地说一不二的领,此刻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被一年前的噩梦折磨得缩成一团。他忽然想起安咏冶在浴室里说的那句话:“我是个被吓破胆的懦夫,用愤怒和强硬来掩饰恐惧。”
不,不是懦夫。
孙御白在心里默默反驳。
懦夫早就死了,或者早就屈服了。
能带着这样的创伤活下来,还能重新站起来领导一个基地的人,绝不是懦夫。
他只是……太疼了,而且找不到人可以诉说,只能把所有的疼都转化成愤怒,泼向外界。
孙御白走到床边,犹豫了一瞬,他知道安咏冶不喜欢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这种完全失控的状态下。但他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安咏冶的肩膀:“安咏冶,醒醒。”
安咏冶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原始的恐惧,瞳孔放大到几乎看不见虹膜的颜色。他看见孙御白,愣了好几秒,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人。然后他忽然抓住孙御白的手,抓得很紧,指甲陷进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我做噩梦了。”安咏冶说,声音抖,呼吸急促。
“我知道。”孙御白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只是梦。”
“不是梦。”安咏冶摇头,额前的碎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马上就要见到他了。真的他,活着的他。”
孙御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安慰的话语在这个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继续拍着安咏冶的背,动作机械却坚持,让安咏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过了很久,安咏冶的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松开孙御白的手,借着月光看到孙御白手背上被自己抓出的几道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对不起。”他说,声音嘶哑。
“没事。”孙御白看了看手背,几道红痕而已,不算什么。在末日里,这连伤都算不上。
安咏冶坐起来,靠在床头。月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几乎透明。他的眼睛盯着窗外,但眼神空洞,显然并没有在看风景。
“孙御白,”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明天我失控了,你一定要拦住我。用任何方法,打晕我也行,但不能让我杀人。”
“我不会让你杀人的。”孙御白重复白天的承诺。
安咏冶转过头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中,孙御白能看清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安咏冶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孙御白看不懂的情绪。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狠。”安咏冶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那冷静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我是表面上狠,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你是骨子里狠,能为了活下去做任何事,能忍受任何屈辱。这种狠,比我那种虚张声势的狠,更可怕,也更……真实。”
孙御白沉默。
他无法否认。
在末日里,他确实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活下去,当安咏冶的宠物也好,忍受那些羞辱也好,甚至如果有必要,杀人也好。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
“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安咏冶继续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在这个世界,不狠的人活不下来。你和我,其实是一类人。我们都是那种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区别只在于我的手段写在脸上,你的手段藏在心里。”
这话孙御白听过很多次了。
从安咏冶嘴里,从春风基地其他人嘴里,甚至从太佑谦欲言又止的眼神里。但他第一次真正停下来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他和安咏冶,真的是一类人吗?
都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都愿意做任何事来活下去。但安咏冶的狠是外放的,是愤怒的,像一把烧红的刀,谁碰就烫谁;他的狠是内敛的,是平静的,像一潭深水,表面无波无澜,底下却能淹死人。一个像火,一个像水,但本质都是为了烧毁或淹没阻碍自己生存的东西。
“也许吧。”孙御白最终说,声音很轻。
安咏冶看着他,眼神里有种孙御白看不懂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算计,也不是平时的占有欲,而是更复杂、更微妙的东西。然后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抚过孙御白的脸,动作轻柔得不像安咏冶。
“去睡吧。”他说,“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孙御白点点头,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咏冶还靠在床头,侧脸对着窗外,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格外孤独,像一座被遗忘在荒野里的石像。
那一瞬间,孙御白突然很想留下来,很想抱住这个总是用强硬伪装脆弱的男人,告诉他不用怕,告诉他有人会陪着他。
但他没有。他只是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孙御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在思考,想陈师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安咏冶会有什么反应,想自己该怎么应对。
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好像真的开始在乎安咏冶了。
不是作为主人,不是作为生存的依靠,也不是作为习惯了的存在,而是作为一个……人。
一个有创伤、有恐惧、有脆弱、但也有坚韧和执着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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