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在晨光中站了很久。
手里的草药还散着记忆中的味道,脸上的伤口却已经不再流血,只是肿得亮,像半颗熟透的烂桃子贴在颊边。
她摸了摸伤口边缘——粗糙、滚烫,但那种钻心的疼已经退去,只剩下钝钝的胀痛。
“奶奶……”
她低声唤了一句,声音被风吹散。
草原依旧空旷,水塘在远处闪着细碎的光。
疤脸男和骑士团都没有再出现,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她知道不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糊满泥污的割短衬衣、裹着破布的腿、缠着布条看不出原样的短剑。她像一块被草原随意揉捏过的泥巴,却还活着。
活着,就得往前走。
谁知道骑士团什么时候会过来,她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在她左前方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记得疤脸男说过“往西再走两天,有个小集市”,但他们的话能信吗?她不敢确定。
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向:不完全是西,也不完全是东,而是朝着远处一片看起来比其他地方略高的丘陵地带走去。
高处视野好,也许能看见河流、道路,或者……人的踪迹。
走了整整一个上午。
草原看似平坦,走起来才知道它的狡猾——看似平整的草皮下藏着坑洼、鼠洞、盘结的草根。宴追摔了好几次,膝盖上又添了新伤,每次摔倒她都立刻爬起来,连停顿都不敢。
傍晚时分,她走到了丘陵脚下。
说是丘陵,其实只是几座连在一起的土坡,最高处也不过三四十米。
坡上长着稀疏的灌木和几棵歪脖子树,树皮被风剥得斑驳。
宴追爬到半坡,找了块背阴的大石头坐下。
她解开缠在手腕上的破布——布条已经和凝固的血肉粘在一起,撕开时疼得她龇牙咧嘴。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有些地方已经化脓,流出黄白色的液体。
“完蛋,真感染了。”
她从衬衣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用牙齿配合,重新包扎了手腕。然后她拿出那几片草药,犹豫了一下,挑出两片看起来最嫩的叶子,放进嘴里慢慢嚼。
苦,涩,还有点麻。但嚼碎后敷在脸上最严重的伤口上时,竟然有一丝清凉感渗进去,暂时压住了火辣辣的疼。
“有用……”她松了口气,把剩下的草药小心包好。
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上爬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右侧灌木丛深处——那里似乎有个不自然的凹陷。
宴追屏住呼吸,握着剑,猫着腰凑过去。
拨开灌木,她看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石穴入口。
洞口不大,被茂密的藤蔓半遮着,不仔细看根本现不了。她蹲下身往里瞧——里面黑漆漆的,但隐约能看出空间不小,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苔藓和落叶,没有野兽的粪便或脚印,反而有股淡淡的、类似柴火燃尽后的烟灰味。
有人来过?还是曾经有人住过?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这才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石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大约有四五平方米,高到她可以站直。最深处的地面上,竟然真的有一小堆烧过的木炭灰烬,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叠放整齐的扁平石块,显然是用来垫锅或坐的。
洞穴壁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阳光从那里斜斜射入一束,照亮了飞舞的灰尘。裂缝下方,竟然积着一小汪清水——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清澈见底,量不多,但足够一个人喝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