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给了,她便收下,坦然得很。
有些事,心照不宣,比点破了更有意思。
男子见状,嘴角又上调几分,桃花眼弯成新月模样,睫下那颗痣随着眸光流转,恍若活了一般,在灯下漾开一抹春色。
他从袖中取出一片木片,随手掐了个法诀,在空中潇洒一挥,便化作一叶扁舟模样的法器。
舟身不大,却很是精致。船身雕着祥云纹路,边缘细细镶了一圈银线,舟内铺着暗红色的垫子,看着便觉柔软舒适,想上去坐上一坐。
&ot;山夜深重,路不算近。&ot;他手腕轻抬,小舟便平稳落至她身前三尺处,&ot;姑娘若不嫌弃,以此为代步,可省些脚程。&ot;
元晏挑高眉角,盯着男子。
这人心思未免太细了些。
元晏的笑容绚丽起来:&ot;长老考虑得这样周全,倒叫我不知该如何谢了。&ot;
男子闻言,笑得更恣意。
衣袂轻拂,人已乘风而起,径往百草堂方向去了。
元晏把玩着手中的衣物,里里外外一应俱全。
有意思。
真有意思。
元晏轻笑一声。
此人温润皮囊下,是颗七窍玲珑心。每一步都算好了,每句话都留有余地。让你如沐春风,心生感激。待你回过神,早已落进他布好的局里,还忍不住念他的好。
这种润物无声的掌控,她太熟悉。
遇到高手了。
而且,还是个很会玩的高手。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又望了望远处的药泉,稍作纠结,还是愉快地决定先去洗个澡。
到底还是按那位容长老的心意走了。
也罢,就顺着安排走一遭。她倒想看看,这般周到体贴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把戏。
素离那边有这位长老照看,必然不会有事。
而她,确实也需要收拾一下自己了。
元晏沉入水中,血迹慢慢化开,手臂上几道浅浅的擦痕也被温水抚慰。
平日里呼吸吐纳搭配净身决,足够洗去尘泥浊气,到底不如活水浸润来得彻底解乏。
一呼一吸间,灵力洗涤着内里,泉水浸润着肌肤,由内而外,身体渐渐松快起来。
泡了约莫一刻钟,元晏长长舒了口气,才起身穿衣。
温行给的衣服尺寸正正好,袖口和衣襟上绣着杜鹃花的暗纹,样式倒有些像合欢宗的初级弟子服,穿着这身衣服,元晏恍惚间回到了少女时代,不禁有些感慨。
穿戴整齐,她神清气爽地准备乘小舟回百草堂。
正要登舟时,余光瞥见远处。
另一座原本漆黑的药庐,此刻窗中竟透出光亮。
终阳说得清楚:两座私人药庐,一座是容成的,一座是温行的。方才她去的是容成的,亮着灯;另一座一直是黑的。
现在,两座都亮了。
那新亮起来的这座……
温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