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他在家加班呢,说是蜀绣的《绣谱》,就是你妈妈工厂请他写的这个东西。”于绍言很烦恼地托着下巴:“我爸以前很爱带我周末出去长见识,可现在周末他都在家里加班,赚外快。”
袁锦悦还不知道于哲写这些是赚钱的:“他以前真是因为没钱,你妈妈才和他离婚的?”
“差不多吧!”于绍言娓娓道来。
母亲林暮雨和父亲于哲是大学校友,一个是历史系的,一个是英语系的,年龄只差一岁。她欣赏他的儒雅气质,主动追着调侃他;他欣赏她的活泼俏皮,两个人很快成了男女朋友。
大学毕业后,于哲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林暮雨去做了专业翻译。两个人对社会的认知慢慢就不一样了。于哲守在校园内,学的是古物文化,林暮雨接待各国代表团,看的是大千世界、物欲横流。
于哲读研究生的时候,由双方家长催促,两个人结了婚,很快有了儿子于绍言。林暮雨工作忙,经常加班。于哲留校任教,空闲更多,儿子的教育基本上是父亲完成的。
但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母亲才是他的天。不管母亲多晚回家、态度有多嫌弃,他也盼着母亲一展笑颜。
林暮雨升职加薪,身边是国内外成功人士。于哲枯守象牙塔,看起来清高,但是贫穷。林暮雨喜欢买包、买衣服、买贵重首饰;于哲自然支撑不起。
于哲母亲大寿买的熊猫双面绣,不过是两个价值观不同人的分离的导火索而已。
这个事情没有谁对谁错,要为自己活着,让自己活得精彩,是这几年的潮流价值观。
“你爸妈对钱这事儿的态度确实不一样,他们迟早会分开的!”袁锦悦下结论。
于绍言不干了:“你咒我家破人亡?我爸爸现在挣钱了,我妈妈肯定会回家的。”
“是吗?那你妈妈有没有问过你爸爸最近挣了什么钱吗?你爸爸有没有去找你妈妈汇报呢?”袁锦悦觉得这两个人很难回头。
“不可能,我爸爸只是含蓄。你懂不懂,我们中国男人都是不直接表达的。我爸买了好些礼物,让我送到外公家。我看了,我爸选的奶粉茶缸都是很贵的东西。”于绍言气得站了起来。
袁锦悦才不相信中国男人真那么含蓄,面对真爱,再含蓄的都是主动派。于哲已经给亲妈表达了,让她给个机会试试。“照你看来,你爸爸妈妈还有机会复合吗?”
于绍言又丧气地坐了下去:“我爸虽然努力了,但他的钱估计还是不够。我妈妈的新男友挺好的,这次一块儿去游乐园,是他开奔驰车送我们去的,全程他出钱很大方。他还有个女儿,已经是高中生了,很快就会工作。我妈觉得挺满意的。”
“那你爸爸呢?他给你找后妈了吗?听说大学里像叔叔这样的,很受女老师和女学生欢迎。”袁锦悦露出狡黠的目光。
傻乎乎的于绍言不知道正在被套话,他骄傲地说:“我爸这个人死板得很,眼睛里只有他的工作和专业。能被他看上的,大概率是学校里的院长、教授、特级专家。当初是我妈追的我爸!还没听他称赞过哪个女的很不错,我家从没有女的来拜访。”
等他说完,于绍言补充了一个重要信息:“不过,我爸爸称赞过你妈妈,说你妈妈刺绣特别厉害,和他一样致力于传统文化的创新。也称赞过你,说你聪明有孝心。”
袁锦悦眨眨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我天天在我爸面前表扬你,我爸一定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才对阿姨另眼相看的。”于绍言的下巴翘得老高。“小妹妹,你是不是也应该表扬我一下呢!”
“是呀,小哥哥对我真好。”袁锦悦笑得眉眼弯弯。
于绍言抓着自己的后脑勺,居然被夸脸红了。“那当然,我爸对你也好,你的彩色笔就是我爸听说你喜欢画画,特地给你在外贸商店买的。国内文具店根本没有,也不是别人送的。”
袁锦悦笑不出来了,于哲是看出自己是文莉君的心肝了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想要讨好自己,那就来吧!
“小哥哥,那你家有没有其他画画的材料呢?只有笔也不能画画啊,美术老师说还要什么素描纸、水彩纸、水粉纸、卡纸什么的。”袁锦悦狮子大开口。“凡是画画的东西,我都喜欢呢!”
于绍言还能宰后爹带他出去游乐园玩,我袁锦悦怎么不可以找于哲给买几件文具呢?就算不成了,他也不可能找一个孩子退款。
光从经济利益上看,亲妈谈对象这事儿,不亏啊!
袁锦悦把心揣进肚子里回家了。走了一半,小姑娘沉思起来。
已知于哲专注工作,死板穷酸,眼高于顶,估计也没什么浪漫细胞。对自己和母亲,表现出了大方和主动。可接下来,如何深入了解和考察于哲呢?
第98章
国庆节期间的日报头版头条,除了歌颂祖国大好河山,节日庆祝,就是蓉城技术能手颁奖典礼。
照片上,获奖者在灯光下拿着奖牌整齐站立,看不出谁是谁。但是新闻报道里,文莉君和于哲的名字出现的次数最多。除了获奖名称,还有获奖感言和事后采访。
这张报纸很快摆上了人们的桌案,或者挂在单位、村口的宣传栏。
节后袁大山饭后遛弯时看见了,他取下报纸跑回家:“老婆子、老大,你们看看这是谁?”
袁鲲丢下媳妇来找亲妈蹭饭,伸脖子看到了文莉君的大名。
“这确定是大嫂?”袁鲲有点不相信。
“蜀绣厂文莉君,肯定是。这年头有几个蜀绣厂啊。”袁大山指着她的名字。“你们看,这是蓉城技术能力称号,市上肯定要发奖金奖品,单位也要发的。”
“市级的技术能手,一个月得多少工资奖金啊!”田秀芬眼睛都亮了。
“曹云在喜鹊合作社踩缝纫机,一个月都有160,嫂子的工资起码200多。如果她还在外面接活儿刺绣,一个月三四百随便赚!”袁鲲掰着指头算了下,袁家两兄弟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赚得多。
袁鹏捡起报纸看了一遍,手指摸过文莉君的名字,想起她曾经在家里刺绣的模样,脸色越发的阴沉。
“哥,今年缫丝厂效益不好,你不是也想要留职停薪出来单干吗?你看看,大嫂可不可以回头呢?毕竟你们还有个孩子。”袁鲲帮他出主意。“我家曹云也是会缝纫的,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田秀芬猛拍巴掌:“老二主意好,两个媳妇都是能干人,我也会打缝纫机的,我家完全可以自己开个家庭缝纫作坊。老大老二到时候负责跑经营,我们女人负责生产。我们家就是一个工厂,不知道赚多少钱呐,比我摆地摊好多了吧。”
“技术能手在我家,东西估计都要卖得贵一点。”袁大山兴奋地点起了烟斗,大大吸了一口。
袁鹏的脸更黑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和文莉君早就离婚了。”
“离婚咋啦!离婚不能再结婚吗?”田秀芬捂着嘴笑。“她一个带娃的女人,根本嫁不掉的。现在应该也受了不少白眼了,你回去找她,她一准答应。谁不想有个人嘘寒问暖有人疼啊,谁不盼着男人宠着啊。你去哄一哄,她会答应的。”
袁大山用烟袋敲着桌子:“你可别跟我说你和村口的夏寡妇好了,人家是看钱下菜碟的,谁有钱都可以爬她的床。你没钱,别想娶回家!还是文莉君好啊,从来不计较。”
袁大山、袁鲲跟着劝,袁鹏把报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袁鹏回到房间,使劲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