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医院待的日子真不好受,她不想去描述自己反反复复呕吐的惨样,被医生检查这检查那的,不然就是吃药,输血。
药物常常让她昏昏欲睡,睡得多了,她都觉得自己要醒不过来。
很多时候沈明松来看她,她意识都是恍惚的,也没能说上几句话,清醒时他又不在了。
段西瑞倒是成天和她网上聊天,不过再也不会答应私自带她跑出医院了。
他估计知道了她这次没有嘴上说的那样不严重,顶多来看她时带着她下楼玩,不再被他欺骗。
有时他长久的看着她,仿佛她就要死了一样露出难过的表情。
反倒是宋尔雅心态最好,好绝自己努努力还是能活的,她这病又不是什么绝症。
复山医院有上百年的历史,经过前几年重建后绿化这方面做得相当不错。
从院长办公室望下去一览无遗,少女病恹恹的坐在轮椅,白色口罩差不多遮完一张小脸,她身子瘦得可怜。
沈明松站在窗边,看段西瑞屁颠屁颠给她推轮椅,指哪儿推哪。
院长手里拿着病历。叹气:“目前来看,宋小姐精神状态还是挺好的。”
他知道那位病弱少女是沈先生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他在这所医院捐赠大笔钱,光是建造新区就花费了不少,最近又捐了几百台医疗设备。
院长打量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摸不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郑玲女士年龄已大不是优选,且亲属之间的排异非常强烈……”
说到这院长迟疑了一下,是个很不好的征兆,沈明松敛下目光看楼下的人,嗓音涩哑:“您继续说。”
“宋小姐身体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免疫力抵抗比较低,对药物也产生抗性,就算做完手术……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沈明松收回目光:“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院长觑着他脸色,凝重道,“下周就可以进仓。”
“好,幸苦了。”
院长轻轻叹息,其实手术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
宋尔雅回到病房时,有个中年女人坐在客厅茶几前等她。
段西瑞看女人面生,提醒道:“这位女士你是谁,病房不能随便进来。”
王阿姨当即站出来表示是沈明松同意的,不是她私自放人进来。
宋尔雅看了女人一会儿,让段西瑞和阿姨都出去,自己要和这女人聊聊天。
女人只盯着宋尔雅看,憔悴的面容露出一个微笑:“尔尔,是我,你还记得三姑吗?”
宋尔雅没吭声。
自父母离婚后,她就没怎么和亲戚见过面了,她三个姑姑都长得像,郑玲不说话她还真认不出来是三个姑姑中的哪一个。
她之前偷听到过郑玲这次有意给她捐骨髓,但有条件,大概是和沈明松谈妥了所以她才出现。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陌生的发问。
郑玲本来是想和她回忆回忆往事增进感情的,仔细一想似乎没什么感情可以增进,尴尬了好一会,直问了:“你是不是恨三姑当年没给你捐骨髓?”
“谈不上。”出乎意料的是宋尔雅摇头了,眼里没有恨和怨。
无论是郑玲还是其他人,都没有义务给她捐献骨髓,她对亲戚们没有期待,所以也不伤心难过。
她淡漠得都不想去过问郑玲和沈明松谈了什么条件,或许从内心深处就抗拒着有关于父亲那边的人和事。
郑玲说:“当年我是愿意的,但被余姚她不同意。”
余姚是宋尔雅后妈,那人很介意她父亲有前妻和女儿,近乎偏执那种,恨不得宋芳母女在郑嘉明过往里抹去,原地蒸发,疯子一个。
“你那个后妈你也知道的,大小姐一个,你三姑父又是她堂弟,也站她那边,说如果我敢去捐就和我离婚,那时你表弟也才一岁,三姑是没办法。”郑铃想哭来着,可看着宋尔雅平淡的反应又哭不出来了。
余家原本富裕过,如今落魄了不如祖辈,但瘦死骆驼比马大,郑玲属于高嫁,一结婚就当起全职主妇没有收入,衣食住行都靠丈夫,在家没有话语权。
宋尔雅奇怪地看着她:“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捐不捐都是你的自由,我也不能强迫你。”
“不说了不说了。”郑玲似乎怕惹她生气赶人,不再提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去聊起她小时候。
宋尔雅知道她丈夫余家是做建材行业的,沈氏集团涉及企业中就有这一行,可以说是龙头老大了,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若是想整他们也不是没办法。
其实当年他们知道她能攀上沈家就后悔没捐献了,一直想来找宋尔雅缓和关系,想着毕竟是有血缘关系在身上的,她不会太狠心不认人。
可惜一直没能近得了她,沈明松一直有拦住郑家人见她,也许是怕她心软会跟着郑嘉明回家。
实际上,宋尔雅宁愿饿死也不愿回郑家的,做人还是得有些骨气的。
不知郑玲是没人和她说话了还是怎么了,拉着她拉家常。说她奶奶生病时,都是三姐妹轮流照顾的,郑嘉明躲学校去图清静了,结果奶奶去世后他得到了全部家产。
全部。
政府拆迁时把老家房子划进区域里,给郑家六套房,结果三姐妹毛都没有。
郑玲说:“一把年纪了才想明白一些事,你奶奶她不是一般重男轻女,不管怪你妈妈经常和她吵架,你妈妈她真的很爱你。而我妈也是真的不爱我。”
郑玲算是亲戚中比较友好的一个了,但宋尔雅也被她说得烦躁起来,她果然不喜欢和父亲那边的人接近。
就在这时郑玲又冷笑一声:”你爸爸要我捐给你弟弟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宋尔雅??x?这才来了点兴致,“什么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