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贺驰风肆无忌惮地靠近她,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在他身边时从未有过的生动神情,看到他们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密氛围……贺凛川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怎么敢?
严防死守的领地被人入侵,他心底某个角落瞬间扭曲。
一种混杂着暴戾,嫉妒的情绪,几乎要让他窒息,但更多的是恐慌。
因为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安置的“摆件”。
她是他灰暗压抑世界里,唯一一道鲜活、温暖、能让他短暂喘息的光。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空气里有她的气息,习惯了她偶尔带来的那些他不愿承认却悄然依赖的烟火气。
他不能失去她。
如果温和的圈养留不住她,那就用更强硬的手段。
如果她自己不肯回来,那就把她绑回来。
他几乎立刻付诸行动,动用一切力量,切断她所有退路,将她重新锁回只有他能触及的牢笼里。
他甚至开始冷静地规划细节,如何让她孤立无援,如何让她只能依靠他。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所以,他要用尽手段,将她重新拖回自己的领地,锁起来,让任何人都无法再窥视分毫。
可是最后,他输了。
不是输给贺驰风,是输给了她。
他忽然意识到,即使用尽手段将她的人绑回来,也永远绑不回她了。
哪怕他有再高明的手段。
……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所有的回忆,如同这阵急雨,来得汹涌,去得仓促,最终只在心底留下一片泥泞的湿痕。
贺凛川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除了一些不常动用的文件,只有一个素色的木质小盒。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朵早已干枯,花瓣脆弱得一触即碎的小雏菊。
那是很久以前,在医院,她递给他的那朵。
他看了很久,然后合上盖子,将小盒放入大衣内侧口袋。
心脏的抽痛难以抑制,偏执像潮水,一浪又一浪涌起,但又总会在最后一刻归于平静,循环往复,折磨着他。
贺凛川驱车,穿过雨后的街道,来到了当初的那家医院。
在角落那排嗡嗡作响的自动售货机前,他停下,投币,按键。
一盒熟悉的水果糖掉了出来。
他拿着糖,走到靠窗的一排长椅处,找了个空位坐下,拆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依旧是工业香精勾兑出的甜腻,廉价,且没有丝毫能让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他抬头,看着天边雨后的落日正缓缓沉入城市天际线,将云层染成一片瑰丽。
光线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安静地坐着,看着那轮落日,感受着舌尖虚假的甜味渐渐消散,最终只留下一点涩意。
没有释然,没有顿悟。
那只是一种确认。
确认有些东西,就像这朵干枯的花,和这颗变味的糖,永远定格在了过去。也像这场雨后的落日,无论多么绚烂,终将沉入黑夜。
他从来都精于算计,习惯掌控,以为能将所有变量都置于股掌之中。
却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心,也算漏了她的心。
但他这样的人,从动了妄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善终。
而现在的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人生。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天空归于沉寂的墨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