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思忖着要不要先把这俩二货送出去先,身后有极细的脚步声靠近:“谁!”
话音未落,饮霜先出,铮的一声,昏暗中伸出的修长食指和中指赫然夹住剑刃。
皎洁月色下,晶莹雪白的剑身如一面清晰的镜子,映出那食指指节上所刻林淮舟腰窝朱砂痣的另一半。
那人继续往前迈几步,深邃俊朗的五官从阴影中分割出来:“才分开半个时辰不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我了吗?”
祝珩之笑吟吟地握住久违的饮霜剑,他手指一上一下抚摸剑柄,动作轻盈得如同珍惜绝世宝物,又轻浮得如同调戏香帐美人。
武器即人,这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还活生生的,一如既往在面前贱兮兮地挑弄他,他却没有要骂要打的冲动,反而,心头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酸胀与……喜悦。
“你想找死,我可以送你一程。”林淮舟伸出手要回剑,一出口,尾音居然有点心虚地发颤。
好在木青雀跃嚷嚷盖住了他从未露出的情绪破绽:“祝兄,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你也变成石像了!其他人呢?”
“你猜?”
“就在此处。”林淮舟答道。
木青蓦然瞪大眼睛,这里除了四个人,哪还有别的活物?莫非都成鬼了?!
祝珩之有点苦恼地挠挠额角:“师哥,你有时候能不能别太了解我,一点新鲜感都没有,要知道,这样下去,我们的感情很快就会枯萎的。”
林淮舟置若罔闻,命令道:“开。”
“是是是。”祝珩之拖长声音,捏诀一点眉心,面前的无形之墙瞬间变得半透明,里面围坐着许多愁眉苦脸的修士,正是林淮舟要找的人。
进去之后,林淮舟扫视一番,面色凝重:“还有两百多人不在这里。”
祝珩之挑了一块长形石头大马金刀坐下,擦干净旁边的位置:“那些蠢货,都是花架子,一看到那黑皮怪,就变得兵荒马乱,我说什么都没人听,甚至还有人闭着眼拿法术轰我,拿剑捅我腰子,傻啦吧唧的,好了吧,全被抓进地牢当明日香喷喷的早饭去了,活该。”
说着,他一把推开找不到位子要占座的木青:“去去去,这是你坐的吗?”
“我是想让楚姑娘休息一下,祝兄通融通融。”
“你知道地牢的位置?”林淮舟问。
“当然,来,师哥,你坐这儿,我就告诉你。话说,咱俩,也好久没有剪烛西窗促膝长谈了吧。”
林淮舟很自然坐了过去。
完全被当做空气的木青:“……”
未多时,祝珩之直接抽走林淮舟的帕子,用意念在上面烧出曲曲绕绕的灰黑色线条,很快,绘制出一张神庙的大致地图,其中,每一个出口入口都无比清晰。
但由于没亲自去过地牢,不明里面的构造,他们的救援计划会很被动。
“反对。”
乌泱泱的人群中,一只手软绵绵地举了起来,语气强势而懒散,好似他们讨论的不是二百多条人命,而是可以随时随手丢弃的草芥。
但见那人满脸鼓鼓囊囊的红疹,好似中了什么奇毒。
“哟,这不是容家未来家主容潘公子吗?”祝珩之古怪笑道。
林淮舟恍然想起,那日,楚司司替木青一手挡下容潘的攻势,偷偷在他脉搏上抹了一点毒,原是如此。
祝珩之双手抱胸,凉飕飕道:“怎么?做逃兵还能上瘾的?若不是你之前只顾自己逃命,一点都不帮着拦着,那黑皮怪能抓走那么多人吗?起码我这儿还能多个五六十人吧。”
那容潘扔掉手里的树枝,站了起来,疹子气得又红又肿,指着祝珩之鼻子道:“你倒是说的轻松,那可是妖王仲绝,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逞英雄爱出风头?”
“怕死就是怕死,哪儿那么多废话?容公子,若非我这个英雄替你挡了一锤子,你还能在这里不缺胳膊不缺腿地瞎嚷嚷?”
“祝珩之,你别太好笑了,我让你挡了吗?我求你挡了吗?啊?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你自己自愿冲上来的,现在倒是卖起本少爷人情来了,你喜欢吃亏,喜欢玩命,本少爷就大大方方地让你玩呗,你这种人,死了更好。”
林淮舟见祝珩之脸色难得一变,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去,揪住容潘的衣领,一拳打歪对方的脸:“你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容潘捂着肿胀的脸,吐出一颗血淋淋牙齿,龇牙咧嘴道:“你他娘的敢打本少爷!活腻了!”
说着,他上前和祝珩之扭打成一团,只听得越来越激烈的砰砰声,也不知谁打了谁,谁打的多谁打的少。
这时,结界内的沉默完全被打破,周围的人赶忙过来,手忙脚乱拉开。
“祝珩之,停下!”
话音刚落,祝珩之一把推开容潘,后者脸上跟开了花似的,红的、青的、紫的,果然,任多少只手来拉祝珩之都不如林淮舟一句话管用。
“祝珩之,你个乱咬人的疯狗,有本事自己去把妖王杀了啊,打人算什么好汉?本少爷记住你了,出去之后,定要你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好啊,我等着,那老子一定要找个没人阻拦的地方把你打得稀巴烂,让你爹娘从你这个败类开始断子绝孙,狗娘养的,现在立刻给老子滚出老子的结界!滚!!!”说罢,又走过去抬起长腿欲踹飞他。
“祝珩之!”林淮舟拉住他喝道。
由于祝珩之有点失控,力气实在太大,林淮舟被带着往前移了一段距离才堪堪刹住。
啪嗒——一个又细又长的东西从林淮舟袖中掉下来。
之前把它拿出来,是想送那俩二货出去,可后来没用成,还神游了一会儿,便直接放入袖子里,给忘记化入乾坤袋了。
不过此物极其罕见,应该没人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