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娟则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欢来到村委会时,院子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保持得不错、穿着干净利索的蓝布衫的女人正在指挥两个半大孩子打扫院子。
她眉眼间带着干练,但仔细看,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空虚。
这正是村长蓝建国的妻子,村里的妇女主任——刘翠花。
“翠花婶,早上好。”尽欢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刘翠花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尽欢,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这笑容很自然,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但似乎又比一般的长辈多了几分……热切?
“哟,是尽欢啊!快来快来!”刘翠花竟然直接走过来,亲热地拉住了尽欢的胳膊,“正念叨你呢!昨天老家伙……哦,就是你建国叔,宣布你当辅导员了是吧?好好好,年轻人就该多锻炼!以后啊,婶子这边好多事还真需要你们年轻人帮忙呢!”
她力气不小,拉着尽欢就往院子外走,根本没给尽欢开口细问“工作内容”的机会。
“哎?翠花婶,咱们这是去哪?”尽欢一脸懵。
“先去村东头老赵家!他家儿媳妇跟婆婆又吵起来了,为鸡毛蒜皮点事,我去调解调解,你跟着学学怎么跟妇女同志打交道!”刘翠花风风火火地说着,脚步不停。
于是,尽欢这“青少年辅导员”上任的第一天,就在刘翠花的带领下,开始了无比“充实”的妇女主任助理工作
他们先去调解了赵家的婆媳矛盾,主要是听双方哭诉抱怨,刘翠花时而严厉时而和稀泥,尽欢在旁边负责倒水和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接着去探望了村里刚生完孩子不久的一位产妇,关心母婴健康,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当时已提倡“晚、稀、少”)。
然后又去了村小学,查看孩子们(尤其是女童)的入学情况,跟唯一的那位老师了解有没有孩子辍学。
中途还处理了一起邻里间因为宅基地边上一棵树的归属问题产生的纠纷(刘翠花的处理方式是树砍了,一家分柴火,一家得树干,谁再吵就扣工分)。
最后,还去检查了村里几户“五保户”老人的生活状况,帮忙收拾了一下屋子。
一上午下来,尽欢走得腿酸,听得耳朵起茧,脸上维持笑容都快僵了。
他算是深刻体会到,这年代的农村妇女主任,简直就是个“全能管家婆”——调解家庭矛盾、关心妇幼健康、宣传政策、督促教育、处理邻里纠纷、照顾孤寡老人……事无巨细,都得管。
直到日头偏西,刘翠花才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主要工作,和尽欢一起往回走。
路上,她看着尽欢一脸生无可恋又强打精神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累着了?觉得婶子这工作没意思?”刘翠花打趣道。
“没有没有,就是……挺充实的。”尽欢干巴巴地回答。
“你这孩子,小时候看着就机灵,现在长大了,更是一表人才。”刘翠花目光在尽欢脸上流转,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怀念的笑意,“说起来,你小时候啊,还吃过婶子的奶呢!”
“啊?!”尽欢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脸震惊加懵逼地看向刘翠花。
他是带着记忆重生的,婴儿时期的事情虽然模糊,但如果有这么“劲爆”的经历,他没道理完全没印象啊!
看着尽欢目瞪口呆的样子,刘翠花笑得更开心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追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那时候啊,你妈妈红娟也在村委会帮忙做事。有一次,她带着你和你姐姐可欣一起来。可欣那会儿饿得直哭,你妈妈忙着喂她。你呢,就在旁边的小摇车里睡着了,小脸胖嘟嘟的,看着就招人疼。”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炫耀似的“我那会儿……奶水还没完全断干净,看着你睡得那么香,不知怎么的,母性就上来了,没忍住……就把你抱起来,喂了你几口。”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尽欢,“你还真不含糊,小嘴砸吧砸吧的,吸得可起劲了,吃了不少呢!后来你妈妈忙完过来看到,还笑话了我好久。”
尽欢“……”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点处理不过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黑历史”?
难怪这位翠花婶对自己这么热情,合着还有这层“哺乳”之谊?
这关系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起来。
看着尽欢那副难以置信、仿佛世界观受到冲击的呆愣模样,刘翠花觉得有趣极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感结实,让她心里微微一动),调笑道“怎么?不记得了?小没良心的,吃了婶子的奶就忘了?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
夕阳的余晖洒在乡间小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尽欢看着身边这位风韵犹存、性格爽利又似乎藏着心事的村长夫人,心里忽然觉得,这个“辅导员”的工作,或许……也不全是无聊的跑腿和调解纠纷?
至少,人际关系网,正在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展开。
而刘翠花看着身旁挺拔俊秀的少年,心底那处因丈夫长期冷落而荒芜空虚的角落,似乎也被这夕阳和回忆,注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和……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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