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却是萧衡。
他已换了常服,一袭玄青色暗云纹锦袍,外罩同色大氅,领口镶着一圈深灰风毛,眉目间竟难得透出几分温和。
“王爷?”柳晴晚起身,有些意外。这个时辰,他通常还在处理军务。
萧衡走进来,目光在她案头堆积的文书上扫过,又落回她脸上。“还没歇?”
“安置所的年节分还有些细节要定,刚理完。”柳晴晚答道,见他似乎不是为紧急公务而来,心下稍松,替他倒了杯热茶,“王爷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萧衡接过茶杯,没喝,只握在手中暖着。“城里今晚有灯会,去看看?”
柳晴晚愣了一下。灯会?北河城战事萧条,竟还有心思办灯会?
“王爷政务繁忙,还有闲暇观灯?”
“再忙,年也要过。”萧衡看着她,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你也忙了一整日,该透口气。走吧。”
柳晴晚迟疑一瞬,终是点了点头:“好。”
她只简单加了件厚斗篷,间依旧戴着那支木槿银簪。萧衡的目光在她簪子上停留一瞬,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将军府外,亲卫已备好马,却只有两匹。萧衡翻身上了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看向柳晴晚。柳晴晚会意,在惊云略带担忧的目光中,利落地上了另一匹枣红马。
越往城东走,人声渐渐嘈杂起来。虽不及记忆中京城或儋州灯会的十分之一繁华,但在经历了战火洗劫的北河城,已算难得的热闹。
萧衡步伐沉稳,不疾不徐,柳晴晚跟在他身侧,半步之遥。
“阿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衡脚步未停,“皇上既不愿我回京,那便留在北境。”
柳晴晚心头微沉。这话说得简单,其中意味却重如山岳。
皇帝忌惮萧衡在北境战功累积、威信日隆,更忌惮他的身份在军中天然的号召力,宁可将他圈在这苦寒边地,也不愿放他回京畿搅动风云。
“北境广袤,却非久安之地。”柳晴晚斟酌着字句,“北荒虽暂退,狼性未改。朝中未必愿意长久供给充足粮饷军械。”
“北境是不安,”萧衡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不见底,“但也是刀。一把磨利了,能砍狼,也能护身的刀。”
“只是,磨刀需铁,养兵需粮。”柳晴晚低声道,“郑铎、方敏中,不过是明面上的钉子。朝中若真断了供给,或纵容宁王步步紧逼……”
“所以北河城不能乱,北境的防线不能破。”
“阿兄是想将北境真正握在手里?”柳晴晚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不仅仅是防守,而是经营成铁板一块,即便朝廷日后想动,也要掂量三分。
萧衡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你觉得,北河城的百姓,如今最想要什么?”
柳晴晚略一思索:“安宁,温饱,不必明日便担心蛮族破城,家破人亡。”
“那便给他们。”萧衡道,“陈继要保,城防要固,内鬼要清。粮草商贸,慢慢经营。北荒的威胁在,朝廷便不敢真掐断脖子。”
“至于宁王,他想摘桃子,也得看这棵树,让不让他爬。”
柳晴晚走着,手中的兔子灯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这条路何其艰难,外有强敌,内有掣肘,天心难测,步步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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