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霞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林富贵立刻抄起电话,再次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可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单调而急促的忙音,像一根细针,反复扎着他的神经。
太不对劲了。
就算周清华他们租房的座机线路故障,他本人没察觉所以没回电,可刀疤刘呢?
自己已经给他那个破传呼机上留言不下十次,让他火回电话。
刀疤刘就算再蠢、再莽,看到这么多条来自他的紧急呼叫,也绝不敢置之不理。
除非他看不到,或者,不能回电话了。
一股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来,瞬间攫住了林富贵的心脏。
冷汗毫无征兆地渗出,迅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襟。
出事了。
肯定是出大事了。
而此刻,被林富贵疯狂呼叫的刀疤刘,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龙平镇派出所一间光线昏暗的讯问室里,手腕上戴着锃亮的手铐。
他脸上也带着伤,眼神里满是惶惑与强撑的凶狠。
隔壁房间,他的传呼机,连同皱巴巴的香烟、打火机等随身物品,都被分类摆放在一张铺着白布的证物台上。
那传呼机的屏幕,还在因为不断收到新留言而微微闪着绿光,出几乎听不见的“滴滴”提示音。
门被推开,张副所长夹着记录本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刀疤刘,侧头对负责审讯的民警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他还是不肯开口,不肯招认?”
负责审讯的民警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张所,嘴硬得很。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我不知道’,‘我就是路过’,‘我没动手’。
问急了就闷着头不说话,跟块石头似的。”
张副所长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地落在刀疤刘身上。
他走到桌前,没有坐下,只是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出“叩、叩”的轻响,在安静的讯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刘全武,”
张副所长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知道为什么‘请’你到这儿来吗?
柳小侯(瘦猴)现在还躺在县医院,肋骨断了两根、脾脏受损、中度脑震荡,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
你的那些手下都纷纷招认了,说是你指使他们动手的,而且你自己更是亲自施暴的一方。
还有周清和、柳成刚,他们身上的伤也都有你的“功劳”!”
刀疤刘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张副所长一眼,又垂下头去,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依旧没吭声。
“你真以为你闭嘴装哑巴,我们就查不出来了?”
张副所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加严厉,
“你的上司,我们已经掌握了线索。你那个传呼机,”
他朝隔壁方向示意了一下,
“从昨天到现在,响了多少次?都是谁在找你,找你干什么,你真以为我们查不到?”
刀疤刘听到“传呼机”三个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心里很清楚,林富贵没接到他们事成后的报信电话,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绝对会疯狂传呼自己。
可奇怪的是,矮个子和瘦高个不是在外面,没被抓进派出所来吗?
他们回到出租屋后,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想办法联系林矿长才对啊!
难道那两个“怂包”也栽了?也被抓进来了?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让刀疤刘后背的寒毛瞬间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