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家一段距离后,黑皮摸着脸上火辣辣的伤痕,没好气地对林富民说:
“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刺激赵德胜一家了,你也不拦着我点。
说好了我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你怎么不多说点好话,哄哄他们。”
黑皮有点懊恼,自己真不该三番两次地威胁赵德胜的。
林富民脚步不停,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不刺激一下,赵德胜只更会拿乔。文哥要的是“证据”,不是客套。赵德胜精着呢,他肯定在权衡。”
他心里对黑皮今晚咄咄逼人的表现其实颇为满意。
只有让赵德胜一家对赵远文的霸道和威胁有切肤之痛,才能让赵德胜对其敬而远之,转而考虑跟自己合作的可能。
黑皮啐了一口:“权衡?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妈的,还敢动手打老子”他啐了一口,
“那我们回去怎么跟文哥交代?”
“实话实说。”
“你明天得跟我一起回县城见文哥!”黑皮强调。
林富民看着前方黑黢黢的巷道,夜色掩去了他眼底的复杂,
“赵德胜病重,家人情绪激动,暂时没谈拢。但他未必铁了心会倒向林建国,只要东西还在他的手中,那我们就还有机会。”
黑皮没再吭声,只是眼神阴鸷地回头望了望赵家方向。
林富民知道,今晚的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回麻将馆。
馆里烟雾缭绕,喧闹依旧,与方才赵家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仿佛是两个世界。
黑皮径直走向里间,大概是去处理脸上的伤,也或许是在琢磨怎么跟赵远文汇报。
林富民没进去,他在门口那张破沙上坐下,又点了支烟。
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灭,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
蒋律师交代的任务,他算是完成了一半——信息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传递出去了,虽然只有含糊的几个字。
但结果如何,他毫无把握。
更棘手的是,黑皮明确要求他明天一起去县城见赵远文。
怎么说,才能既不让赵远文起疑,又为赵德胜那边可能的“转向”留出余地和时间?
烟烧到了尽头,灼痛指尖。
林富民将烟蒂按灭,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要将胸腔里所有的忐忑和沉重都驱散。
而此时的赵德胜家,堂屋里已恢复了些许平静,但空气中仍残留着紧张的气息。
王桂兰拧了块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靠在藤椅里、呼吸渐缓的赵德胜擦脸,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
“老头子,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
赵德胜闭着眼,没有立刻回答。
刚才那番“急咳”虽是装的,但惊怒交加之下,胸口确实感到一阵阵闷。
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林富民在混乱中递过来的那些话。林富民还真找了电视台和记者来了?
“哼!”
赵兴武在一旁依旧愤怒难平,拳头捏得咯咯响,
“林富民那个王八蛋,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他竟然跟赵远文是一路货色,都想来逼爸,我刚才真应该连他一起打的!”